第一百五十五章 与香港的电话
作者:三郎姓李      更新:2019-08-24 07:17      字数:4872

师徒名分已定,大家重新落座,一番攀谈,袁野才知道况大师的俗家名字叫做况云山,师祖本生大师在他出家后并没有予况云山另起法号,直接以本名行世。

袁野乍一听况云山这个名字,微微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似的,仔细一思忖,一时竟然想之不起。

谈起师父出家的经历,可谓曲曲折折,一言难尽,听师父自己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年他才毅然皈依三宝,入侍佛前,时年二十有五。

大师出生时,母亲难产辞世,小小婴儿从娘胎里便带着体虚不足之症,从此开始了与药罐相伴的生涯,家中亲人为了他的病四处延请名医诊治,皆不能使其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后来百般寻觅,传闻栖岩寺的寺主本生大师别有法门,能够治疗此病,况父便带着况云山来到江城求医。

本生大师看过小况云山的病情后,告诉况父,这孩子的病可以治,也能治好,不过颇为麻烦,耗时过长,可能要花上数年时间慢慢调理,叫他们况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况家满口答应下来,况云山为了方便治病,从此便长住栖岩,一住就是数年时光。

就在况云山治病期间,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旧政权国家正义党政府在内战中败逃台湾,偏居东南一隅。新政权中华共和国在大陆建立起来。

在这般翻天覆地的巨变中,况家众人远走海外,从此与况云山断了一切音信。后来大陆几经变乱,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况云山现也联系不上海外的亲人,只是在前几年经人多方打听,辗转获知亲人遭遇不测,尽数离世,没有一个活在人间,况云山深受打击。

这些年来,况云山在本生大师的悉心治疗下,病势逐渐痊愈,彻底告别病弱之躯。

因为终年住于寺院,日日与僧侣相伴,每天暮鼓晨钟,听着本生大师讲经宣法,渐渐于佛教产生了浓厚兴趣,再加上家变,亲人尽数离散,于世间俗事再无牵挂,便有意出家为僧。

本生大师雅不愿况云山大好年华长伴青灯古佛,苦口婆心劝其打消念头,能不出家就不出家,倘若对佛法有意,做一个在家的居士也好。

再则老和尚不喜新政权,极言新政权对释家不甚友好,想躲清净可没那么容易,恐怕于日后徒生事端,况大师如入释门,终受其苦。

当时况大师思索年余,最终还是痛下决心,执意受戒。本生禅师没有劝阻,最终满足了他的愿望。

师尊的话不幸言中,况云山出家后,在这个变幻无常的新政权下受尽屈辱,吃够苦头,才熬到今天,不容易啊。

然而他们赖以栖息的寺庙也在新政权下毁坏殆尽。

师尊本生大师圆寂之前,仍念念不忘重建栖岩寺,希图有朝一日复现先辈道策大师和明秀大师的栖岩风采。

况大师之所以手拖着老迈之躯,苟延残喘,就是心中仍有一团火焰——重建栖岩寺,以偿师尊生前遗愿。

袁野听罢师父的曲折经历,郑重地道:“师父,弟子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本事,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有一点,师父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在弟子有生之年,一定会尽力促成栖岩寺的重建,相信你的弟子袁野,栖岩寺一定会有重放光辉的那一天!”

袁野自视重生之人,却也不敢打保票能够保证栖岩寺重建成功,毕竟在这个社会民主党执政的中国,有两个地方视为禁忌,一个是宗教,一个是政治,历史上打着宗教旗号的农民起义不胜枚举,执政党一向对此盯的很紧,如欲重建栖岩,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其中的麻烦须穷很长的时间慢慢解决。

况大师目视身体渐长的袁野,一脸欣慰之色,道:“你能有这个心,老和尚就很知足了,不管以后栖岩寺的重建能走到哪一步,我都会感谢你的。”

陈老做势用手捂着眼睛,耻笑道:“你们师徒俩个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我看着都辣眼睛,受不了你们了。”

………………

这次师父叫自己过去,袁野估计是要看看自己最近临摹的《曹全碑》的进度。

自从拜师以后,况大师对他的书法练习督责甚是严厉,隔三差五便叫他去一趟栖岩寺,报告临摹《曹全碑》所遇到的一切问题和感想,并将所有的作业带去,让师父一一评点。

师父对他可是用心良苦。

在师父这般严厉的指导下,袁野一直勤力不辍,不敢有丝毫松懈,师父教导的话,他一字不漏地记在心底,从来不敢疏漏。每日晚上,他都要临写两个小时,而且他还不忘带上两个垫背的。

他逼着二哥袁朝和小妹袁莉与他一起临写《曹全碑》。

袁朝和袁莉当然十分抗拒,不想写大字,都知道写大字要沉心静气,耐得住性子才行。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架不住袁野端出来的名号太吓人,袁野扬言自己在市里专门拜了一位名家况云山为师,这是师父教授书法的不二法门。

二人一听说这是书法大家的不传之秘,那股抗拒心理倏忽不见,每天也老老实实地跟着练起隶书,照着《曹全碑》临写不辍。

从这几日的练习进度来看,袁野也不得不服,自己真的比不上袁莉。

师父和陈老说的一点没错,有时候,天赋真的是没有办法的,自己那么努力,却进展缓慢,袁莉就写了那么十来天,那字体便显见得越来越舒展秀丽起来,看来自己的书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从栖岩寺回来,途经邮电大楼,便进入大楼给香港《星报》打了个长途。方文澜接得电话,一听说是袁野的来电,方文澜喜不自禁,太难得了,今天终于又接到小财神的电话!

他可是对这个小财神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这位财神爷。

进入八月时,袁野曾经打过一次电话问候方文澜,询问小说连载的具体情况。将小说《数风流人物》交给香港《星报》,终究过了一段时间,效果到底怎样?在香江有什么反应?袁野这个作者还是挺上心的。

听方文澜的介绍,小说《数风流人物》初临香江,最初的表现平平无奇,反应很是一般,没有什么波澜。经过一周的预热后,慢慢赢得不少读者的口碑,一时反响强烈。而到了今天,情势又是一变,许多读者争抢《星报》,只为一览《数风流人物》,大热之象乍现。

方文澜讲述完,捏着话筒,只以为对面会传来雀跃不已的叫声,小孩子吗,激动点是难免的。殊未料到人家袁野倒是老神在在,沉稳的很,只是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等了半晌,话筒那边什么异样都没有,方文澜反倒弄得老大的没趣。

关于这部小说,袁野一直以来都是满怀信心的。

他始终相信凭籍《数风流人物》的底蘊,这种幽默风格的小说风行港岛是迟早的事情,方文澜所谓的好消息,不过刚刚达到他的预期罢了,他又有什么好欣喜雀跃的?

至于他拜托方文澜帮忙弄的两张邀请函,方文澜告诉他,已经弄好寄了过来,估计一两天内,邀请函便会抵达江城。

自从那次长途电话后,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三四个两天,那两张邀请函却如失踪了一般,迟迟没有一丝音信。

袁野心下不免有些着急上火,假若邀请函出了什么差池,无法按时送达他的手中,他还怎么去香港?计划中的行程便不得不遗憾地取消,这次香港之行说不好就彻底泡汤了。

长途电话费十分昂贵,袁野也不费话,操起电话筒单刀直入,道:“方哥,我托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香港那头的方文澜一脸兴奋地说道:“真神了,袁大师,你莫非是什么在世活神仙,能掐会算么?我真是非常好奇,这些结果,你是怎么知道的?太神奇了!

早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大本事,我咬咬牙将全部的存款都押进去,死活跟着你这位活神仙去碰这个运气,也是好的,唉,都怪我当初太谨小慎微,不敢下这个赌注,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那个时候没有听袁大师的话。机会就错过了。唉——”

他还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声,表示自己的追悔莫及。

袁野一听他这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他不在乎钱,袁野在乎啊!当即打断对方的话头,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方哥,既然过去了,便不要多想,放心吧,以后机会还有,你且等着,上次我告诉过你,八月底前往香港一趟,你的邀请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啊,我在这边都急死了。”

他冲对方发泄自己的不满。

方文澜一听说邀请函至今还没到袁野的手上,当时便是一惊,头上霎那间渗出汗水来,一时慌了手脚。

现在袁野可是他的大金主,他便有一百个一千个不合理要求,只要不让方文澜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方文澜都会全力去配合去满足的。

不为别的,只为那本《数风流人物》现今给报社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影响力。现如今《星报》因为这部小说在香港已是牛气冲天,风头一时无两。

整个香江报业提起《星报》的异数《数风流人物》,都是啧啧称奇,对他们报社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这个一向以小弟自居的《星报》不知从哪里挖到一个钻石矿,自此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后来居上了呢。

现在香港电台和香港亚视已经有两三档节目不约而同地在节目中大谈特谈《数风流人物》这部香江正火的连载小说,极言现今小说的人气之高,恍如当年六十年代金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君临香江一般。

有报业同仁私下里曾问寻金先生,对此书的看法,金先生但笑不语,这便给人留下许多的遐想。

节目中,主持人对《数风流人物》的大力吹捧,几番誉美之辞,都令方文澜感到脸红心跳,直以为他们《星报》买通这些节目做《数风流人物》的托儿。

这几日出入报社,朴主编每每见到他,都是一脸的笑模样,慈祥得就像一尊弥勒佛。

《星报》全体同仁见到他,也是嘴里像抹了蜂蜜一般,都不住口的夸赞方文澜的眼光老到,说他如何了得,竟于万千砂砾中捡拣出了金子,令人艳羡云云。

这些时日托袁野的福,他可是过着神仙般的舒服日子,自从到香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惬意。

现在《数风流人物》的读者来信,每天都能盈满一大箱,有时甚至还能意外收到一些台湾和大陆、东南亚的来信。

也不知道这些读者是通过哪个渠道看到的《数风流人物》。因为《星报》除了在台湾有少数几个发行网点外,东南亚和大陆市场限于财力或者当地政策,无力涉足。

报社上下都没想到一部《数风流人物》的影响力居然波及到这些地方,着实令人欣喜。

许多读者来信在赞誉此书的精彩之余,同时也反映了一些问题,其中频率最多的一个问题便是,他们都向报社报怨,八月一日小说《数风流人物》开始连载之初,他们并未在意。

等他们开始关注此书时,或多或少地已经晚了些许时日,再也无法观瞻到前面几期甚至十几期的《数风流人物》内容,诚为憾事,然后在来信中,强烈要求《星报》报社将《数风流人物》结集出版,以飨广大读者。

面对汹汹民意,这三天来,报社上下就是否结集出版《数风流人物》来回磋商。

有编辑提议,如今《数风流人物》火爆如斯,结集出版是必然的结果,报社应当顺手推舟,借着这股东风,适时出版第一册,以应民意,再请作者吉衣里予君趁势打铁,赶早来香江办一场签售会,将香港这火热的局面再炒上一个新高潮。

听罢这个主意,朴主编心头大动,不禁频频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绝妙的营销手段,不妨一用。

正巧方文澜与主编大人提过一句,说袁野很有可能将在八月底到香港来一趟。朴主编便一力要求报社尽早筹划这场作者签售会。

假若图书签售会已经准备妥当,作者袁野却无法成行,到不了香港,那方文澜的罪莫大焉,他必将成为《星报》的历史罪人,永远抬不起头。

一想到这些关节,他也不免起急,道:“袁野,你先别着急,我再帮你问问,看看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差错?放心,你既然说八月底要来香港,我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促成此行,就算没有一张邀请函,用八抬大轿抬也要,把你抬到香港,袁大师你大可放心吧。”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另外,我们朴主编想跟你说,有鉴于小说《数风流人物》的表现,你的稿酬,《星报》决定上调到千字30港元,希望你能满意。”

袁野一听自己的稿酬大涨,这条消息可比此前听到他的小说大卖悦耳多了。稿酬大涨可是关乎他的切身利益,他的小钱钱更多了,袁野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再有,《数风流人物》第一册准备结集出版,你既然马上要来香港,我们主编说,不如借此机会,主办一场作品签售会,向广大读者大力宣传一下这本书。你的意见怎么样?”

发行更多的书,便意味着拿更多的钱,袁野没有多想,当即满口应承下来。

袁野满怀喜悦地挂断电话,兴冲冲地回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