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把所有的礼物都用一层薄薄的纸片包住,等你真的打开看了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的。当那些礼物是你想要的,你才会从内心充满感激,那些你不想要的,你也不得不接受。人,就是在接受了那些你不想要的生活之礼时还得装出一份满意一份感激之情的时候的那种样子就是长大了的样子。
以前我一直觉得有人的地方就是家,结婚之后我也一直没有多么的在意住在哪里,既然张齐肯受到那纸婚约束缚,我也当尽己所能营造一个家给他,事实上,我比自己想想得到的更加努力的做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把剩下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地方里,地板脏了我扫、我拖,衣柜乱了我理、我收,床单脏了我洗、我换,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以为自己多付出一点,张齐总会稀罕有这么一个叫做家的可以让他放下一切压力和烦恼的地方,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错了,没有人会在意无缘无故的获得,也许这种无意的忽略是习惯了,或许是麻木了,后来,有段时间我收起无谓的操心,开始好几个天不打扫,好几天不做饭,好几天洗衣服,好几天不打开任何一个电器,就这样张齐还发觉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每天像个闹钟一样准时的上班下班,围着他的工作转,好像他娶的是他的工作,要负责的就是把工作伺候好,我嫁给他是因为我是他可以忽略感受的保姆,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张齐的起居,我们各自在一个屋子里成了彼此眼中朝朝暮暮相对无言的陌生人。以前我难想象为什么那些女人在自己那么不满的婚姻里只是哭哭啼啼一阵子,还是回到那个让她们哭哭啼啼的围城里,当我站在孙桢的面前时,我一直不敢开口,我怕我也会哭哭啼啼的像一个以前自己鄙视的女人一样,孙桢跟我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讲了许多他最近发生的趣事,他看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带我去了一家电子游乐场玩拳击,当我第一百次把那团塑胶包裹起来的海绵当成张齐来打了之后,累得不由得笑了。
“你笑起来像个小丫头,苦着脸却像个小婆婆,以后多笑点。”
“本来也就是个小婆婆了。”
“哪儿啊,要给人做小老婆都还大把人抢着要呢。”
“个个都像你就完了。”
“个个都像我就世界和平了,都是口头革命派。嘴里三妻四妾,怀里抱被过夜。”
“谢谢啊,要你这么陪我。”
“你还跟我说这个,要真过意不去,请我宵夜就好。”
“好,下次吧。”
孙桢听我这么一说,笑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张齐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我期待着我第一次这么晚回到家他会生气,可是他没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连我平常的作息时间都不记得,这一点让我生气了。我使劲的翻滚内心的波澜给张齐看,以为自己心海里的潮汐能给他一点冲击,没想到这波浪到了他的脚下,连鞋子他都懒得抬,就让它退下去了。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对你的关心只停留在他想象的表面,或者你需要猜测的深处,那还要这样的关心干什么?我也可以在某个深夜对自己说我很好,有了我度过的许多岁月都变得弥足珍贵;我也可以在某个清晨买来一束花放在房间里,让整个房间充满花香,自己呆在这样的房间一整天;我也可以在某个午后去吃松软的甜点,奖励自己长久以来的辛劳工作;我也可以在某个黄昏走沿海长提,让海风吹散心结。这些你都不做,让我自己来对自己好,看到我好了然后说你好了就好,这就是关心?这就是爱?别扯淡了好吧!当一个男人告诉我他爱我,你得仔细想想他是怎么爱的,仔细找找他关心你的痕迹,这是爱吗?这是关心吗?这是骚扰!他说了一次,什么都没有做,然后你傻了吧唧的去证明他说的话,你不是菩萨吧?菩萨才讲发心诚不诚,凡人讲做得好不好是吧?在做这个事情上,说一万次抵得上做一次?
第二天张齐还是窝在家里,我没问他到底是失业了还是怎么样,他当我是长大了的姑娘,我也当他是长大了的汉子,他当我长大了的样子就是我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我就做他希望的样子。至于长大的汉子怎么样,轮不到我一个姑娘管。我干什么他没兴趣管,他干什么我更加没兴趣知道,他爱睡觉就睡觉,他爱工作就工作,他挣钱也不是给我花,我劳累也不用他受苦,就这样吧,结婚就这样,夫妻就这样。我假装感激他理解我,让我自由,他让我自由也是自己得到了自由,两全其美。
第三天我几乎是报复性的跟孙桢约会,一起在南山的一个酒吧泡到了一点多,喝酒之后,孙桢说的话越来越露骨,我头昏沉沉的有点难受,只是应和他都觉得有点吃力,孙桢一直说个不停,好像火车绕着山转,一圈又一圈在我身边,却怎么都走不到心里去。走出酒吧之后,孙桢眼神迷离看着不远处的酒店霓虹说去聊一下,我们当然知道这“聊一下”说的是什么,这说的不说了,是火车终于要钻过山洞,是他的声音要传到我的身上,我在酒吧里陪一个男人到凌晨,难道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什么?既然大家都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他说了就该去做,可是轮到我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逃一般的狼狈回家了。
也许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有时候我们不乐意自己的样子而已。我还是我,就算没有人爱,自己总也得爱自己,世界如果总是冰冷坚硬,也就只好自己给自己温暖,勇敢的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