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山赶到今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钟头后。
有个男生一直在她旁边守着。
他目标明确的向乌雁所在的方向走去,直到在乌雁身边停下。
那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生不太确定地开口问:“欠、欠撞的?”
陈郁山面无表情的转向他,背出了自己的号码。
男生拿出乌雁的手机确认号码,真是欠撞的。他把手机和人一道交给面前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心虚地解释道:“雁姐喝多了。她说让我打电话通知你过来接她。”
陈郁山冷声道谢。
男生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谢什么谢啊。只希望雁姐明天别劈了他就好。要不明天请假算了……
他神游之际,陈郁山把她的手机塞进兜里。跨步上前,一手穿过她的腰间和膝弯,稳稳抱到自己怀里。
他的表情依旧冷冽,一句话都没说,就带着乌雁离开。
今夜停车场。
那辆撞了乌雁的迈巴赫车上。
陈郁山把椅子放平,给显然已经是一条死鱼的乌雁系上安全带。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沉声唤道:“乌雁,醒醒。”
陈郁山拿不定主意,甚至是骑虎难下。
关于如何处置这个醉鬼,他没想好。
先不说乌雁没有身份证,就算不用身份证。他带着喝醉的乌雁出现在酒店前台,碰到个善心的前台都免不了警局走一遭。
乌雁的家,他没去过。也没抱希望,能从死鱼嘴里撬出什么。
他黑眸沉沉,车里的阅读灯没开。就这样注视着安然睡觉的乌雁。
她今天穿的裙子,长腿暴露在黑夜中。
陈郁山一阵心浮气躁。他探手在后座摸索,摸到自己的西装外套,撑开一把盖住她的腿。
陈郁山在公司做决策不会拖拖拉拉,只有在乌雁身上,他的决定才会显得拖泥带水。
带乌雁回家可以,暴露的可不止是一个谎话。
以前撒的谎就够蠢的。在撒一个“这是我老板家”,就算乌雁愿意相信,他都能被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气死。
陈郁山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烟草的味道刺激到陷入沉睡的乌雁。她眼睛紧闭,眉头皱起,半梦半醒的睁眼:“许今生你抽什么烟?”
安静的车厢倏然响起沙哑的女声,陈郁山烟头积累的烟灰蓦地抖落到窗沿。
陈郁山灭掉烟。
“乌雁,醒了就起来。”
无人回应。
他侧头看,乌雁歪头对着他的方向,喃喃道:“骗子……”
陈郁山想到了那条短信。
乌雁的骗子令他感到不妙,于是他拨打乌雁的电话。接通几秒又被挂断。接着酒吧就来电话,说是她喝醉了。
他从公司赶到这里,间隔一个区,最快也要半个钟头。
她倒是安然无恙的在别人保护下睡了半个小时。
陈郁山嘴角勾起。数秒,他屈起手指,停在乌雁的额头,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乌雁依旧没有反应。
算了。
暴露就暴露了吧。
陈郁山启动车子离开。
车子停在锦兰的另一个角落。乌雁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闹。
在半路,他想起自己在锦兰边缘的房子。
起初,刚到锦兰市。他的钱只够在郊外租房,车子是几万块的二手车。
和房东签的约挺长,导致后来换房,他还给着这边的房租。
房子是一室一厅。六十多平米。周围的租户大爷大妈偏多。
怎么抱的乌雁上车,就怎么抱上楼。
陈郁山走到门口,放下乌雁,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在兜里摸钥匙。
他不是随身带着这边的钥匙,通常是放在车上。正巧今天开的车还是平常常开的车。
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几圈,拉出门把。昏黄的楼道灯灭下,门内也是一片黑暗。
安分一路的乌雁忽然有了转醒的迹象。
她嘤咛出声,手撑在脖颈处。
酸痛不止。
陈郁山不待思考,迅速拉开门,扶住乌雁走进去带上门。
一室漆黑。
他借月光看清屋内沙发的方向,探手去开灯,灯没亮。
他忘了拉闸。
陈郁山正要抱起乌雁,她的手倏地搭上陈郁山的肩。
酒气扑鼻而来。
乌雁声音飘忽:“今生,我想喝水。”
“我不是今生。”低沉的声音传进她缓慢运转的脑袋,耳朵才接收到。
迷糊的乌雁听到自己的今生变成了男人音,惊恐的想要推开人。
但是她那点力气,就跟抓痒似的。
陈郁山在黑暗中蹙眉,忽略她的挣扎。强迫性的想拉她到沙发,自己去外面拉电闸,屋子才能通上电。
乌雁一心想钳制抱住自己的人。
在她往沙发上倒的那一刻,她理想中的锁喉动作变成了双手桎梏他的后脖子。陈郁山一时不察,直往她身上倒。
柔软的身体和他胸膛贴合。
一触即燃。
陈郁山低头垂眼。适应黑暗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睫处。
乌雁的红唇一闭一合,还在自言自语:“你谁啊你……唔。”
她的唇被封住了。
乌雁艰难睁开厚重的眼皮,落入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她似乎看到有火在闪耀。
她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眉眼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陈郁山一手盖住乌雁的眼睛,随即闭上眼。他几乎是贴在她的双唇上开口:“乌雁,闭上眼。”
他声音沙哑、蛊惑。
令乌雁不自觉合上眼睛。
陈郁山的手掌被一片软软的扫过,手心痒意泛起,直达心口。
他缓慢的含住她的双唇,不停辗转。一点点的撬开她的牙关,寻觅她藏在里面的舌头。
乌雁的脑袋昏昏沉沉,她的记忆停在这突如其来的热吻上。
后来,她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
翌日清晨。
乌雁终于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泛黄的白墙壁,她意识逐渐回笼。
断片式的记忆几乎是一点点的塞进她脑袋,以至于她没分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发生过的事。
特别是……
她抬起手抚过自己的下唇,毫无异样。
难不成,真做了梦?
看来是最近碰到前男友,活泛了她那颗许久没跳动的恋爱心。要不让方汀给自己找个男朋友算了。
乌雁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起身出门洗漱,她翻开被子的动作忽的僵硬不动。
她愣住了。
这间房间的装潢和她的房间天差地别。刚才被同款藏青色被单迷惑视线,直到她的视线看到房间里的书桌,才反应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乌雁的房间。
所以,昨晚,并不一定是一场梦。
乌雁坐起身靠在床头,左手握拳,不断拍打自己的额头。只求能想起在酒吧的记忆,就算是一星半点都可以。
锤了一分钟,都快把自己锤吐的乌雁终于放弃。
她身上的衣服除了睡皱的痕迹,好像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排除掉被捡死鱼的可能。
乌雁下床,一阵踉跄,不小心弄翻床头柜的台灯,声响还挺大。
她终于站定。
床下有一双大码的黑色拖鞋,一看就是男性拖鞋。
她的脚板接触到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倒是凉爽。房间里有一台已经发黄的老式空调,出风大,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乌雁才穿上拖鞋,房间门被人推开。
她抬头——
一道颀长的身影,握着门把手,房门半开。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是陈郁山无疑。
他穿着休闲服,脖颈处挂了一条白色毛巾,头发半湿状态。
难得见到他如此居家模样。
打住!
乌雁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异常沉重:“你,不对。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郁山大掌摁在门板上,推开门。“醒了就出来吃点东西。你的胃,我估计已经不太好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
乌雁的胃,有轻微的下坠感。
一股沉甸甸的感觉。
乌雁随他出房间。
这房子真是小得可以。出房间后的空间一览无余,小沙发,电视机和窗口。连个厨房都没有。
陈郁山在沙发坐下。
乌雁的眼神转到那个看起来就不够陈郁山高的白色布沙发,嘴巴紧抿起。
在那个暧昧的梦境里,好像是有一个沙发来着。
“卫生间有洗漱用品。”
“这是哪?”
“我家。”
听到这句话,乌雁冷笑出声。
她倒是想起姜珺意说过的话了。她阴恻恻地笑着。
陈郁山顿觉不好。
下一秒,乌雁换上正常的笑容:“陈郁山,你听过新青年创业的资产榜单吗?”
陈郁山面色不改,“什么意思?”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下。
乌雁双手环抱,倚在墙面,“没什么,就是我偶然发现上面有个名字和你的很像也!”
陈郁山一顿,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抬眼看向乌雁。听到这话,他不会不知道乌雁猜到了。
他干脆认下:“不是很像,就是我。”
乌雁胸口不断起伏,她气极反笑:“那还挺不错的。看来前男友也没我想象那么惨,什么表借的车老板的,西服只有一套的屁话估计只有傻子会相信呢!”
她一不留神,就把自己骂进去了。
陈郁山云淡风轻,“乌雁,先进去把你的脸洗干净了。妆没东西给你卸,很丑。”
乌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