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绾了个高云髻,头戴十二龙九凤冠,上面以珠翠金累丝,嵌猫睛丝青红黄宝石珍珠而成,身着褐色逶迤华服。袖口上,肩膀上皆以牡丹金花为绣。看上去高贵又不失典雅。
她正半卧于紫檀木而制的榻上,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捧着经书,慢慢翻阅着。一旁替她捶腿捏肩的便是她的贴身宫人锦儿了。
“娘娘,林尚宫求见。”
太后放下经书坐起身来,与锦儿互视一眼,“这林尚宫刚才不是才来过吗?怎么这会子又来了?”
锦儿道:“奴婢以为林尚宫既然如此着急,娘娘还是见一见为好。”
太后想了想道:“那就让她进来吧。”说着她又半卧在躺椅上。太后喜欢礼佛,因而殿上有轻烟几许,混合着檀木的味道,幽香非常。
林尚宫毕恭毕敬行礼作揖,太后挥了挥手,“起来说话吧。”
林尚宫微微一笑,便起身立在一旁。好一会儿太后才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林尚宫福了福身:“奴婢听凌司正说西域进贡的昙花就要开了,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所以特意跑来知会太后一声。”
太后淡淡道:“哀家宫里也不是没有,但是从未见过哪朵开过。”
林尚宫道:“听说还是紫色的昙花,极为难得。”
太后听得此话,放下书籍,挥了挥手,锦儿便躬身将她扶起。她起身走了几步,“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尚宫道:“回太后的话,句句属实。”
太后道:“那既然如此哀家便随你去看看。”
说着便与林尚宫一起走出了太和宫,天色渐黑,这温度也骤然下降。锦儿立马回去拿了一件银狐白毛披风来。前后各有四个宫女掌灯。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太后有些失去耐心了,“林尚宫,这昙花究竟在哪里?怎么越走越偏了?”
林尚宫抬眼看了看前面,绕着御河看去,只见疏影摇晃,她毕恭毕敬道:“太后,快到了。”
太后道:“唉,哀家这把老骨头也是许久不曾活动过了,不过只是走了几步,就已累的气喘。”
林尚宫道:“太后可不老,看上去也只是比丽妃娘娘年长几岁。”
“哈哈,你这个尚宫,说话可是一点也没有谱。那丽妃才多大,今年也不过三十来岁,而哀家却是她的一半了。”
太后虽然知道林尚宫是哄着自己的,可是她心里却仍然高兴。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大多都害怕别人觉得自己老。其实皮相不是主要的,怕的只是让人觉得老了便不中用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也免不了会与常人一样,怕老怕丑。却又偏偏留不住时间,只能眼看着青春流逝,容颜老去。
密密麻麻的草丛边上站着两个人,也不知是男是女。二人似在交谈着什么,随后只见另一个身影欲转身离去,却又被另一个人拉住。
太后一行人停住了脚步,随后看了一眼林尚宫,“哀家怎么觉着那人的身形与周尚仪有几分相似啊?”
林尚宫道:“那就让奴婢去看看。”说着她便上前几步,因怕打草惊蛇,只是远远相望。但即便她不看,闭着眼睛也知道那人是谁。她又折回去,毕恭毕敬道:“回太后的话,那人正是周尚仪。”
太后面露不悦:“她在这里做什么?另一个人又是谁?”
“好像是个男人。”这次说话的却是锦儿姑娘。太后面色更加凝重,林尚宫识趣道:“要不要奴婢去把她唤过来?”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了,跟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说罢,太后还特意遣退了众宫女,仅留下两个掌灯的宫女。一行人悄悄跟在后面,虽然隔的远远的,但还是可以看见二人举止亲昵,又像是打情骂俏的样子。
即使是晚上,林尚宫也能感觉到太后的脸色变的黑黑的。也不知是她猜的,还是真的能看得出。不过倒也不错,太后此刻真的很想将周尚仪斩杀,可是一想起她是自己的侄女,她便忍住了怒火。
再看下去便是周尚仪将包袱递给了那男人,那男人拿起包袱只是打开一看,便立马喜笑颜开的走了开去。
林尚宫有意无意道:“那男人手里拿的包袱好像挺沉的。”
太后道:“派人截住他。”只是短短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便天生有一种皇家威严之势。
大概是怕人发现,周尚仪警惕的扫视一圈,发现并无外人这才朝着尚仪局的库房走去。
锦儿扶起正蹲着的太后,见太后的身体变的僵硬,想必她此刻怒火正盛。她忍不住道:“太后,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太后收紧侧瞳孔,“跟上去。”
周尚仪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估摸着林尚宫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没有再多想。守门的宫女朝她福了福身,而这时,却见张婉萱行如尸体般走来。
不看到她还好,一看到她周尚仪的怒火就腾的窜了起来。还不等张婉萱反应,她抬手便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她自问没用多大的力气,却硬是将张婉萱扇倒在地。
她愣了愣,“你装什么无辜?你这个贱人!”
张婉萱不曾喊痛更不喊冤,只是默默爬起来跪在了地上。周尚仪皱眉道:“你玩什么花样?哼,难道是姓林的那个老女人让你来求我的?”
“奴婢知道错了,只是此事与灵梦无关,与旁人无关,您要惩罚就惩罚奴婢吧。”
周尚仪白了她一眼,“果然是来求情的。你险些坏了我的好事,如今我不杀你,就已经算我仁慈了,还敢来求我放人?”说着她便一脚将她踹开。
张婉萱一口将血包咬破,鲜血从嘴里喷出洒在了雪地上,殷红一片,就像梅花绽放。
周尚仪见状,她只是轻轻一脚竟将她踹的吐血?
“放肆!”
只是还不待她细想太后便走了出来,张婉萱这等身份卑微的人自然只能趴在地面跪拜相迎,不敢随意抬起头来。太后只是一声放肆,周围的宫女却全部跪在了地上,将头埋在雪地上,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怒了太后。
唯有周尚仪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但见众人都跪了下来,她也急忙跪倒在地。一双眼睛正怨毒的盯着林尚宫。
周尚仪干笑了两声,“姑妈你怎么来了?”
太后道:“若是哀家不来,只怕你在这尚仪局是要翻天吧。”
周尚仪道:“冤枉啊姑妈,我是轻轻打她的啊,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打,这只是这么一打就出血了……”
太后闻言,怒气更盛,一脚踢向她的胸口。周尚仪顺势一番。林尚宫等人见状,立马急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