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建王一行离开之后庙内李雍三人才开始真正回头审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陆渐从密道内被羽林军抬出并且隐秘转移了出去，方才建王一行出现的太突然，未免被闻出血腥味他一直被藏在密道里。

“今日多亏了他。”李雍感慨道：“朕欠他一条命。”

李流溪道：“保护陛下安危乃身为臣子分内之事。”

李雍点点头，又问道：“行刺朕的当真是那前朝太子杨靖？”

“是的，陛下。”李流溪道：“臣赶到山顶之时此子正欲带着陛下乘木鹞子逃之夭夭，被臣拦了下来，重伤后他跌落悬崖，想来定无生还可能。”

“死了的话就没办法从他身上查到叛军的线索了。”李雍皱眉道：“突袭广场的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查到了么？”

“回陛下！”许旌道：“黑衣人乘木鹞四散奔逃，虎牙军只拦截下来六个，但是......落地之时都自尽了。”

“哼！又是死无对证！”李雍怒道。

许旌这时忽然跪下拜道：“陛下！当年先帝与梵音山有约，一旦杨家生出反心，梵音山也要受到株连之罪，臣认为杨靖做出今日之事梵音山脱不了干系！恳请陛下让臣领兵五千荡平梵音山！”

李雍一愕，问道：“莫非许将军认为那些黑衣人来自梵音山？”

“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许旌道：“但是臣以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既然当初有言在先，那么梵音山便难辞其咎！”

李雍听罢沉吟片刻，眯起眼睛问李流溪道：“国师怎么看？”

“陛下。”李流溪拱手道：“许将军说的没错，梵音山的确脱离不了干系。”

“哦？国师的意思也是要将梵音山铲除以绝后患？”

“非也。”李流溪道：“梵音山开山五百余年，经历朝代无数，以‘无争’二字立派，从未听说过何时曾参与过天下争夺，而是选择绝对的中立，要不然当年光帝兵败江州穷途末路之时也不会选择前往梵音山托孤。”

李流溪缓了缓又道：“臣认为梵音山的错在于对杨靖的监管不利，导致任由其势力壮大而不知觉。许将军说的没错，既然当初梵音山答应了先帝的条件，那么就应该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李流溪道：“对方既然胆敢行刺陛下，就应该已经考虑到了杨靖暴露身份或者行刺失败之后我们势必会首先想到梵音山，所以即使有的线索也应该都已经被抹去。此刻出兵梵音山不但是徒劳无功，相反还会在动乱时刻节外生枝，而这个局面臣窃以为也是正中了对方下怀。”

“那依国师之见朕现在应该怎么做？”

李流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许旌，李雍意会之后挥手道：“许将军是自己人，国师但说无妨！”

“是，陛下！”李流溪恭声道：“臣以为现在需要做的依然是查出‘奉天大将军’的真正身份。”

“奉天大将军？”许旌一愣，略微思考后脱口而出道：“莫非此人是叛军的首领？”

“没错。”李流溪道：“许将军久在边关，中原之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这些年叛军虽然到处作乱，但多是小打小闹，千人以上的对垒更是罕见，原因就在于他们缺兵少将，没有能力夺下大唐任何一州作为据地，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很难将其连根拔起。”

“所以只有找出叛军的首领才能将其一网打尽？”许旌恍然大悟。

李流溪点头道：“朝廷一直在调查此事，却许久无功，直到今年早些时候才在截获的一份叛军密函中发现了‘奉天大将军’的存在，可惜，这封密函也仅仅是提到了这个名号。”

“此人会不会就是杨靖？”

“今日之前可能是，但是今日之后就不是了，因为以眼下的形势叛军还没有到需要‘奉天大将军’亲自来行刺的地步。”

许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认同了李流溪的看法，忽然他脸色一变，沉声道：“可是前朝之中能指使得了太子的人——莫非是——”

李雍却摇头一笑反问道：“许将军是不是想说‘奉天大将军’是光帝？”

许旌肃然道：“天下一直有传言他没死。”

李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流溪，后者淡淡道：“他确实没死。”

许旌愕然。

“‘奉天大将军’的存在，还有光帝尚活于世，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天底下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李雍道。

李流溪道：“‘奉天大将军’是光帝的猜测太过理所当然，但如果许将军知道当年先帝为何最终同意留光帝一命就能明白为什么‘奉天大将军’不可能是他了。”

“他被囚禁在梵音山南天峰百丈佛祖像下，那是一处当年梵音山某个高僧面壁的地方，两条各五百斤重的精钢铁链将其束缚其中，每日光抵御这千斤之重就能将其内力全部耗尽，而解开两条铁链的钥匙一把在梵音山，另一把在大明宫。”

李流溪又道：“但即使是这样，朝廷也没有忽视这个可能，当年叛军刚刚开始起事之时便派人前往梵音山调查过，而这个人便是我。”

“光帝仍在其中？”许旌问道。

李流溪点点头。

“这之后朝廷特地还派了人驻守梵音山，每个月都会以密函禀报光帝每日动向，这些年来并无任何风吹草动。”李雍补充道。

“看来这个‘奉天大将军’的身份果真是扑朔迷离。”许旌道。

三人一时无语，各自沉默思索了片刻，少顷李雍道：“虽然杨靖一死线索断了，但是既然他露了头，朕认为调查‘奉天大将军’的身份还是得从梵音山入手。”

“梵音山现在何人主事？”李雍问李流溪道。

“回陛下，自上一任方丈空海死后梵音山住持一职一直空缺着，现在山中大小事务是由三个空字辈长老共同商议决定，分别是空见、空闻和空智。”

李雍点头道：“虽然杨靖死不见尸，但是他的兵器还在，算是一件物证，把它带到梵音山给那三个老和尚看看，朕要知道梵音山的态度。”

李雍又看了看李流溪道：“这件事情恐怕还得麻烦国师你跑一趟。”

李流溪躬身一拜淡淡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