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站在车库的门口,远远地看着我走来,笑着说:“小雪,回来了。”
他的五官很整齐,棱角分明。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银白的头里却一根黑色也找不到了。
我看着他温柔的笑脸,深邃的眸光,淡淡的微笑说:“韩先生!”
他的笑容僵住脸上,唇边一丝苦笑若有似无:“你这孩子……走吧。”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干净而整齐的雪白色衣服上,绣着“sky”的字样,看到我们,礼貌地点头,说:“韩先生好。”
然后看着我,说:“小姐好。”
这里窗子虽然很多,却没有一扇通向外面。没有阳光、没有灯光,大厦里依然亮如白昼。
“和你住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我平静地回顾望向他慈祥的双眸说:“她失忆了,我无从打听。我以为你会知道?”
他的眼中有一抹凌厉的光华闪过,快得我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他平静而祥和地微笑,坚定地说:“这么小的年纪,下手就这么歹毒,你以后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我笑:“你怎么可能还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地下还是地上,我们搭乘扶梯一层一层地向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终于,他推开一扇门,说:“Tina,开始吧。”
屋子里面有2个人,雪白色的帽子、雪白色的口罩、雪白色的大褂……满目的白色让我一阵晕眩。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医院的白色,甚至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都会让我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Tina从我的手臂里抽了3oocc的鲜血,然后说:“小雪,躺过来这里。”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连看我的眼神都似一汪死水不起波澜。
我躺在台子上,看着机器缓缓启动,黑暗袭来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上次进入这个机器的时候,突然停了电,我被困在机器里待了2个小时……
我终于,想起来,上次的……
困意袭来,我沉沉睡去,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她的针管里一定有麻醉剂……听说麻醉剂用多了,人的记忆力会变差……可是这是谁说过的话呢……
……
“怎么样?”
“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过来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都是标的。”
“差这么多!怎么会这样!”
“应该和她延迟了半年检测时间有关。”
“可是——”
“嘘!韩先生过来了。”
“韩先生!”“韩先生!”
“恩。Tina,结果怎么样?”
“没有大问题,只是个别指标有增长现象,据推测,应该和小姐身体成长有关,导致自身携带能力也有一定增强。”
“这样——好!马上安排催眠治疗。”
“是!”
窸窣一阵琐碎的声音后,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门轻轻关上。许久再没有半点声音。
她们的谈话,我听得真真切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醒了过来,许是机器的灯灭的瞬间。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很迟钝,不过微微可以动了。
她们的谈话内容和报告给韩先生的并不同,只是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还有,所谓的标又是什么意思?
门被人推开,轻微的脚步声。机器启动,我被缓缓送出。
我犹豫着是应该醒过来,还是继续装作睡过去。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淡雅的音乐,隐隐地,让我莫名地熟悉。
一阵恍惚之中,有人说:“小雪——”
他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缓缓轻轻淡淡,云烟一般,一如在梦里,他说小雪你想妈妈吗?他说忘记吧……
他说:“小雪,我要开始了。在这之前,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是谁?”我张开眼睛,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静地问。
他的唇边轻轻勾起,微笑,继而轻笑,最后大笑起来。儒雅飘逸一如他的声音,一双狭长的星眸里,源远流长。
他说:“小雪,你的成长总是带给我惊喜。”顿了一顿,他喃喃自语道:“现在药效持续不到两分钟,下一次,恐怕就失效了。”
我只是看着他,沉着地,冷静地,一言不。
有人曾经说过,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不要贸然出击。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现在的我,无疑是砧上鱼肉,最好的防卫就是沉默,等待。
片刻,他点了点头,说:“小雪,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避检查?还逃了半年之久?”
我不理他的问题,依然问他:“你是谁?”
他轻笑:“人长大了,脾气倒是没变。”
他的手托着下巴,一步一步慢慢地踱来踱去,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你在想,我一定是那个害你失去记忆的人,是吧?”
我冷冷地看他,不接话,也不答话。
他说:“你不肯认你的父亲,只称呼他韩先生;你也不肯认你的哥哥,对sky里的所有人都有莫名的敌意。所以见到我,就直接把我归咎成最大嫌疑犯了,我说的对吧?”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坐在我旁边看着我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你的意思呢?”
我瞪大了眼睛……
他说:“造成这种结果的,既不是韩先生,也不是你的哥哥,而是你。选择遗忘这一切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