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战船一字排开,架好踏板之后除了少数警戒的兵将,其余的都跑上船去帮忙,看得陆绍他们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战船上陆陆续续抬下来一些伤兵,伤兵们看着衣着还成,没有鲜血淋漓的模样,估计在台儿庄那边包扎收拾过了,只是那断断续续的呻吟,敲击着临近船上人的脑门。
几百名伤兵很快被抬入城中,战船随即离开码头朝东面驶去,码头上又恢复了忙碌的场景,陆绍让船老大去打探一二,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船老大紧张兮兮回来了。
听守城门的兵将们议论,说是北军在峄城发动了新一轮攻势,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台儿庄那边伤患多,一些重伤兵将就转到徐州大营养伤。
‘也许。北军快要发动郑州战事了。’在徐州大营,对战事只能自己想想,不然,搞不好就把自己稀里糊涂给搭进去了。
一个半时辰搬完所有的面粉,督粮官应方管事和段管事的请求开了六张入库单据:一张是苏州府十船粮秣,另外五张全是抬头空白的单据,两张各五千包、一张四千五百包、一张三千包、一张两千包。
陆绍独得两张,四千五和两千的各一张,当然,本金是别人的,得还;唐东家得五千一张,剩下的八千有谢公子、樊少爷一伙分。
户部的粮票到手,陆绍吩咐船队立刻开船,其余杂七杂八的事务有船夫们在路上解决,北边寒冷,他只想尽快带着大伙回去过大年。
船队停靠塔山的时候陆绍没有露面,他怕那百户旧事重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静静过了一夜,第二天船队经过大王庙时,竟然在村子旁看到了襄阳水军的旗号和人马。
大王庙也有码头,警戒的兵将看到苏州府的船队赶紧打旗语让他们靠岸,陆绍才踏上码头,只见赵千户从临时营门里迎了出来。
两人就在码头上说了一会话。
在赵千户这里陆绍了解到一点峄城的消息,前方战事吃紧,徐州大营命令襄阳水军随时待命,因此文守备派遣赵千户带领本部人马前出到大王庙待命,一有军令立刻行动。
“赵千户。多多保重。”
“能要我命的北将还没出生呢。”襄阳那边少有战事,赵千户和他的部下倒是显得跃跃欲试,豪气得很。
临战能有这种状态,文守备的确有点本事,陆绍站在船头挥别赵千户,心里对文守备又看高一眼。
船队傍晚终于到达邳县码头,这里算是安全区域,不过靠近时才发现码头东面的军营已经戒严,徐千户也已回营待命,留守码头的只剩下一个百户,兵将们对北上的船只盘查得更严了。
一艘装载杂货去徐州的大船,被兵将们勒令把全部货物搬上码头开箱查验,押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管事,言语之间很是生气,船老大们一看就知道这是有后台的主,可是遇上不讲情面的襄阳水军,照样没辙。
百户对陆绍挺客气,和他在码头上寒暄了一阵,对装满了货物的中型船只视而不见,不过待听到黑马的叫声,那百户不由得变了脸色。
“陆兄弟。你怎么偷偷运马啊?”
“老哥。这不是战马,我有徐州大营那边开出的购买文书,是淘汰下来的马匹。”说着陆绍从挎包里拿出那铺子给的凭证,没这东西,任何一处关卡都能扣押问罪。
“吓我一跳,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马匹干嘛?”
“练练骑射,骑马总比骑骡子强。”
文守备和徐千户听说陆绍回来了,一起过来和他在码头聊了几句,他俩都知道了陆绍练习箭术的情况,这回徐千户出面劝陆绍投军,陆绍婉言谢绝了,文守备一脸的惋惜,再三说陆绍要是哪天想从军,记得去襄阳找他。
陆绍掏出总旗的腰牌还给文守备,文守备让他留着,说军中没给他上名册,这腰牌只是个空头东西,能唬唬地方官吏,陆绍的衙役出息实在太屈才了。
两人这般情义,让陆绍连谢字都说不出口。
在邳县歇息了一夜接着赶路,第六天总算赶到邵伯,二十艘大船脱离船队回家,让陆绍松了一口气,他和方管事上岸去找唐东家商量粮票的事。
船队去徐州大营的日程是可以计算的,今天唐东家特意在铺子里等待船队回来,这回她投入的本钱不算小,峄城战事愈发吃紧,令得唐东家对陆绍的判断担忧起来。
“唐东家。峄城战事愈发激烈,驻扎在邳县的襄阳水军都在往战场开拔,我估计郑州、洛阳那边很快就会有动作。”陆绍的说辞让唐东家侧目。
陆绍解释道,北国资源相对来说比较匮乏,经不起消耗战,这一回压迫过来估计是峄城战事最后的一战,目的是为了尽可能调动我们的兵将,给洛阳和商丘创造机会。
虽然没有情报,不过既然作为预备队的襄阳水军都开拔上去了,那商丘的机动野战部队应该调派得七七八八了。
北军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短则七八天、长则半个月,北军必定会有行动。
说完陆绍掏出两张五千的户部粮票递给唐东家,让她择机处理,唐东家在直隶各地都有生意,关系比陆绍多得多,因此不客气接了过去。
“陆会长。只要战事起来,我会亲自处理这事,至于银钱交割,咱们以后书信联系。”
“成。”
陆绍告诉唐东家自己购买了大半船北国羊皮,可惜银票带的少,没法子大量收购。
他说起徐州东城西面的那家大铺子,说那里北国的东西真多,只要北方全面战争爆发,那些货物会蹭蹭蹭往上窜,唐东家明白陆绍的事宜,说这回粮秣一共押下去了六万大洋,周转的资金还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商贾们不像陆绍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到机会敢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安全、是稳妥,在不伤及根本的前提之下做一些投机。
陆绍和谢公子、樊少爷一顿忽悠,唐东家敢投下去六万大洋,已经挺够意思的,她不想继续冒险,陆绍也没辙。
尽管心里有些忐忑,唐东家还是设宴招待陆绍、窦文书和段管事,唐东家没没什么胃口,陆绍三人看上去满不在乎的大吃大喝,唐东家瞪着三个狼吞虎咽的角色越想越郁闷。
自己担待着这么大的风险,陆绍这个小赤佬倒好,简直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