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栽赃
一趟府城之行，让井底之蛙张二张三大开眼界，同时也见识到了陆绍的机智和厉害，早就不敢再摆老大的架子，就是对待长根满仓，态度也好了不少。
一同担惊受怕坐牢房，总有几分香火情份，何况同行之中还有三位招惹不得的角色，让张二张三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厅里其他等候的乘客同一刻也注意到了那家伙的异常举动，不过大伙只是朝自己身周看上几眼，并没有低头弯腰一路寻找的。
谁也不知道那家伙丢了多少钱财，犯不着为几个小钱丢面子。
那家伙低着头一路寻找，很快来到陆绍他们跟前，他不动声色朝栅栏里面扫了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看陆绍几个，最后视线停留在陆绍身上。
陆绍见他举动怪异，不由得仔细看了那角色几眼。
近四十岁的深色青衣人，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只是眼神有些飘忽，鬓角已经有些白发，虽然穿的是新衣服，不过搭配微驼的背部，看不出有多少振作之气，反倒是一身的潦倒味道。
看了看陆绍几个那人又低下头去，很快他咬了咬牙猛抬头张口大叫：“我丢了五十个大洋。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个人挤了我一下，过了一会我发觉包里的两卷大洋不见了。”说着他指向陆绍。
“哇……”四面人群哗然，纷纷朝陆绍这边涌过来。
“啊……”正走近的黄镇长他们和张二长根几个顿时目瞪口呆。
刚才在屋外，陆绍对码头和客船多看了几眼，因而落在了最后面，即便张二长根也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走在最前面的黄镇长和柳家大嫂就更不知道了。
“陆绍。怎么回事？”黄镇长抢上前问道。
“遇上麻烦了。”
陆绍依稀记得自己进门时的确和一个角色碰了一下，事实是那人急匆匆抢着进大厅挤了自己，不过挤了就是挤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事说不清楚。
事情有点儿蹊跷，对这一点陆绍心里很清楚，不过他不知道对方的路数，因此并没有开口和那人辩驳。
你不开口，并不等于那些看热闹的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陆绍和那个中年人还没有进一步动作，一个群众临时审判大堂眨眼间就成立了。
“喂。你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还有那个半大小子，你究竟有没有偷人家的大洋。”
“我看他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个小偷啊。”
“难道那些小偷还会在自己脸上刻字——我是小偷。www”
“就是。有些角色面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心里黑着呢。”
“没错，只要搜一搜身不就知道了。”
“他们有好多行李，没准偷了大洋藏行里里面了。”
“那就连行李一起搜一遍，没人出大厅，我就不信找不到赃物。”
“这位兄弟。不要怕，他们进了门就没出去过，我们一定帮你把大洋找回来的。”
“你就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这里的乘客大都是府城乡下镇子里的人，照理说一盘散沙，遇上这种事反应应该没这么快，可是他们的表现却一点而也不输给府城大街上的老百姓。
这说明，人群中有主导角色，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有人一直盯着陆绍一行，丢失大洋这件事是有预谋的行动。
谁会费尽心机对付陆绍？
分司衙门！
想到这里陆绍笑了，他鼓起丹田吆喝：“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一句。”
鼓起丹田的喊话声音瓮声瓮气的，穿透了嘈杂的说话声，大伙只觉得耳朵有点儿不舒服，不由得停止了说话。
“各位乘客。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位乘客丢失的大洋找出来，至于是丢失还是被偷盗，我认为马上去向县衙捕房报案，请他们来接手案子展开调查。”
“大家不要一股脑儿涌上来，派几个代表翻查就成，否则闹哄哄的说不定有坏人浑水摸鱼反而把事情搞砸咯；先从我们的包裹开始检查，我看这几位乘客表现热心，就有他们来做代表好不好？”说着陆绍指了指那几个叫得最起劲的角色。
“好，我觉得这几位挺热心的。”
“我也没意见。”
“就这么办。”
“……”
那几位暗中操纵者本来站在人群前方有点儿得意，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陆绍指定的对象，一时间倒是有些踌躇起来。
对于陆绍的厉害他们是很清楚的，这小子有被动变主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花样？
“你们莫非不乐意？”陆绍皮笑肉不笑说道。
“哥几个，赶紧的。”群众甲。
“哥几个，大伙都等着你们呢。闪舞小说网www”群众乙。
那几个角色见众意难违，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方才表现得太显眼了，以至于引起了陆绍的警戒，这小子可不容易对付啊。
“这件事你们最清楚，我们身上就不用搜查了吧。至于那些包裹……请便。”陆绍一语双关对打头那角色说。
柳家大嫂也发觉事情蹊跷，她想站出来制止那些角色的上前搜查，陆绍对他们三人微微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们静观其变。
分司衙门既然使出栽赃这一招，他们就不会怕观风使出面，因此陆绍决定自己与他们周旋一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绽，至于柳家大嫂，那是万不得已之后唯一的希望，现在就动用这张牌显然太早。
“小子。偷了东西还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找到赃物看我们怎么把你扭送县衙去。”想到诸事早已安排妥当，事到临头领头角色又仗起了胆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分司衙门真是看得起我啊。”陆绍轻声对他说。
“你……”
“请。”
几个角色走到陆绍他们那堆物品前，装模作样翻了几下，很快就从陆绍的铁锅里翻出了一个半旧的淡青色布料包裹着的东西。
“我的大洋！”没等那几人打开，失主大叫一声抢上前去。
那个手里拿着赃物的操纵者赶紧把小布包递给失主，几个角色盯着陆绍鼻孔出冷气一脸的得色，他们准备等布包一打开就上前扭住陆绍。
“哇……”
“这个半大小子真的是个小偷！”
“逮他去县衙。”
“揍他一顿再说。”
“不对劲，你看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对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了操纵者鼓噪，周围群众的散沙本质暴露无遗，你说一句一句，你说东我说西，没个一致的意见。
陆绍见时机成熟再次大喝一声：“各位，请大家听我说一句。我叫陆绍，就是前两天在县衙和分司衙门打官司的陆绍，今天发生的蹊跷事，想必大家现在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保证，一会儿到了县衙，大家会看到比上一回更加精彩的审堂。”
他用急促的语调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没错，陆绍就是要在这几个操纵者反应过来之前暗示周围的群众，自己惹了分司衙门被他们设计陷害了，而且他已经找到了对方陷害自己的真相，希望周围的人群和自己一起去县衙上堂。
要是被那几个操纵者鼓动了民意，一个被愤怒的人群包围的小偷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就是陆绍！”
“陆绍好样的，怎么会去偷东西。”
“看来这是分司衙门在陷害他。”
“对。我们一起到县衙去搞个明白。”
“就是。我们县尊可是顾青天大老爷。”
“陆绍。你不用怕，大伙为你作证。”
“陆绍。……”
上一回的堂审简直比舞台上的戏还要精彩，这些来府城的角色不论走到哪家店铺，都会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事，眼下主角就在眼前，而且似乎有精彩上演，怎么肯错过。
去当一回证人，没有风险、能亲眼目睹整个审堂，今后不论走到哪里，这吹嘘的资本算是足了。
结果没等衙役赶来，绝大多数乘客簇拥着陆绍他们浩浩荡荡朝胥门而去，至于那几个村操纵者和失主，只能灰溜溜跟在人群后面。
‘那小子明明是个偷盗嫌疑犯，怎么那些角色像是在护卫一个英雄人物？’几个操纵者面面相觑对看一眼，觉得事情脱离了老大们的预计。
那个中年失主脸色煞白，慢慢吞吞跟在最后，两只眼睛不住朝前面的操纵者瞟来瞟去，嘴巴喏喏动着想要上前说话，可是最终鼓不起那个勇气。
越往西人越多。
街上行人看到西面的客船码头突然涌出来浩浩荡荡一群人，胆小的赶紧溜进旁边的店铺，胆大的则迎上去打探一二。
听得乘客绘声绘色讲述陆绍又遭分司衙门栽赃陷害，他们是护卫陆绍前去县衙打官司，眨眼的功夫整条街沸腾了，大伙纷纷加入护卫大军。
看守西门的壮勇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啥事，见到人群涌过来赶紧把栅栏横过来拦住通道，同时班头一人独自前来打探究竟、一人赶去县衙报讯。
陆绍和黄镇长、柳家大嫂吆喝着示意身后的人群停下来等候，他们三人迎上去把发生的情况向班头解释，班头示意所有人原地等候，自己急匆匆赶回去报讯。
班头在半路上遇到急匆匆赶过来的鲁典史和萧捕头，只见两人神情严肃，眼角带着丝丝杀气，班头赶紧把情况向鲁典史通报。
鲁典史听了大松一口气，他还以为城外有人闹事，一旦发展成骚乱，他与顾县尊的责任可就大了，搞不好会丢官啊。
鲁典史立马派一个副役回去向顾县尊禀报，自己带人继续朝胥门赶去。
来到胥门城门口，出城的民众正挤在那儿查看究竟，衙役们赶忙上前驱赶人群，吆喝着要他们避到大街两边去。
鲁典史带人逆人群而出，只见城外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一点儿民众闹事的迹象都没有，只有那拦路的栅栏，刺目地横在外面的城门口。
“鲁典史。所有民众都在城外候着，那位柳家观风使也在，没有起哄、闹事、骚乱发生。”看守的壮勇汇报完毕赶紧搬开栅栏，鲁典史一马当先大步走出去。
胥门西面三四十步外民众的规模让鲁典史倒吸一口冷气。
有三个人站在民众的最前方，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人群，而那些护城河南岸的民众，依旧在源源不断通过石拱桥朝北岸走来，人群已经快要挤到码头边缘了，再过一时半会，民众就会塞满码头，到那时，石拱桥上很可能会因为拥挤而发生惨剧。
鲁典史顾不上与柳家大嫂寒暄，厉声命令萧捕头带人撑船过河，去南岸维持秩序，无论如何也得把人群拦截住。
“观风使。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知道大概的事，不过鲁典史还是首先向柳家大嫂询问，把事发后的第一发言权送了出去。
“鲁典史。大概是有分司衙门的人栽赃陷害陆绍，引起现场民众的极大民愤，具体情况如何我们都不太清楚，看来还得去县衙请顾县尊名明断。”
“这……”
牵扯到分司衙门和柳家大嫂，鲁典史哪敢自己拿主意，不过民众越聚越多是件异常危险的事，先控制事态，再解决陆绍的事，估计等事态控制的差不多，顾县尊的口令应该传到了。
相比之下，护城河北岸的民众因为有先期加入民众的宣传和陆绍等人的努力，反应反而要平静得多，大家都在等待县衙的决定。
鲁典史和陆绍他们看着萧捕头带人冲上一条船，也不管人家在干什么，三两下掀掉搭在岸上的踏板一个劲催促船家赶紧运送他们去南岸，船老大和手下吓得几乎不敢动弹，可怜巴巴看着货主。
也许那货主在府城有些背景，对于萧捕头打断自己卸货的鲁莽举动很是不满，他骂骂咧咧着就是不肯松口。
他不松口，船老大要是私自开船因而耽搁了时辰，船老大很可能得赔钱。
萧捕头已经急得快要心急火燎了，鲁典史就在身后看着自己，哪有功夫与这货主扯皮，他上前一脚踹到货主，顺手拔出腰刀命令船老大开船：“县衙紧急征用，任何人等阻挠本捕头办事，一概缉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