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打开,轻轻的脚步,一只手揭去他的被子,朦胧听到贾娅楠叹气。
“你怎么也哭了呢?今天难道真是一个伤心日……”
一股热流涌动,他继续装着没醒。人生或许就是在这种互相猜疑渡过,谁能弄明白谁呢。贾娅楠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伤心,他把一切说给她听,一点意义也没有,彼此的安慰其实只是无助的水,恣意流淌泛滥。
贾娅楠没有离开,一只手落下抚摸他的头,抹去那泪痕。陆彤能感觉到,她背对自己,眺望高空处升起的月亮,不知何时,他终于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他给李梦琪打电话。
“今晚谁请客啊?”
“请什么客?我现在医院,我妈妈动手术。”
“什么病,要动手术?”
“……没什么,一个小手术……阑尾炎。”
“噢……你好吗?”
“挺好的。有什么事?”
“你请不请我吃饭啊。”他期待着。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让我请你吃饭啊。”
“我……你不是生意兴隆吗?这么的高兴的事也不请吗?庆贺庆贺啊!”
“不行!!最近两天,不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空。”
“……”
“你等着吧,等我电话。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真的。那我放心了,至少有个日子了。”
“……”
“挂了。”
电话挂了,他的心却空牢牢的。
妈妈要出远门,临走说,你再不结婚,李梦琪就不回来了。他尽管舍不得妈妈的走,心却固执,把妈妈送上火车,头不回转身离开。妈妈去了关里老家,他相念,打了几次电话,语气依旧执拗,嘴上却不停地说那件蓝衣服放哪了,一点不关心妈妈到家后的情况,他要证明,走就走吧,不在乎。
妈妈走没几天,李梦琪打来了电话。说是生意还要钱,借到钱后,她却再无音讯。他想,这不正好,妈妈盼他成家,为什么不趁机与她继续来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他决定请她吃饭。
李梦琪喜欢吃,吃得很凶,却有讲摆场的脾气。人长得普通,很挑嘴。吃饭从来都是四菜一汤,吃饭时还不闲着。说家里有什么野山鸡,吃不了,都腌盐菜了。简直是……
没办法现在既然是他厚脸皮,吃就吃吧。这样一来二去,请她吃了五次大餐,每次吃完,他都差点吐血。真狠!!!第一次吃饭,她要去环境好的,有特色的地方吃。找了半天,找到一家。坐下点菜,眼不瞟,给服务员一指,一指,点了四菜一汤。他清楚的记得那几个菜的价格,胆颤心惊地盯她。她嘴角一抹,用手巾擦头的样子都那么可恶。他要了杯酒,问她时,服务员说有几十元的纯饮料(服务员看出今天来的是大款),他说算了来杯露露吧,有营养又解渴。她斜了他一眼。第二次吃饭更甚,还是四菜一汤,吃着饭,因为酒精作用,开始他把自己的满腔热情歌颂了一下,她皱着眉头听完,突然说,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佥儿(qian东北方言,显吧,装的意思)。他当时蒙了。酒精醒一大半,吃饭也没滋味。
他又想哪里去了,拿着电话孤零零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天色黑了,周围静悄悄的,安宁的有点压抑,压得心口喘不过气来。
琢尔公司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走得没一个。他穿上厚重的绵衣,该走了。
走到门口,打更的老头说:肖兢文又升了,你知道吗?
肖兢文是琢尔的红人,与上层亲密无肩,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他跟肖兢文是同学也是同事,看到他的进步,有点嫉妒,但不会动歪心思。肖兢文有能力。朋友就是来利用的,朋友就是来出卖的。经常值班或领导跑腿的事,就找他去,理所当然。开始他觉得没有势力,人缘浅,又是哥们,做就做吧。没想到,几天后,肖兢文告诉他,你被公司辞了,那报表大家都知道了。
他一人回到哈尔滨那栋空无一人的别墅,静静地躺床上,无聊,恍惚安逸。
突然一只灰莉色的小松鼠,跟刷墙灰一样的色。他兴奋地抓,抓。没抓住。它蹦蹦跳跳地下了床,地上到处都是剩瓜子皮,它跳到地上,开始吃起来。他又去抓,抓。它跳得更欢了,兴高采烈。他火冒三丈窜上来,打死你,打死你。拿起来条帚,照着它狠狠地打去。打,打,打,打,打。小松鼠的脑浆被打出来,头搭拉,身子还在跳啊跳,更加欢唱,一点没痛苦的表情。他害怕了,眼睛四处寻视。突然,脚下又蹦出一只完整无缺的小欢鼠。还是跳啊跳的。吓得他脸白了。马上跑到后屋,爸妈在那屋正聊天,脸上满是笑纹,看到他还笑,对他脸上惊恐似乎没注意。他把看到的说了一遍,妈妈还是那么满有经验地劝,听说过听说过,老人说有这样的种不死鼠。其实他知道,这是妈妈的安慰话,她只认为小孩被受惊了,不过,他们还是跟他进了屋。
妈妈进屋还是那么坦然,弓下笨胖的腰不慌不忙地把门旁零乱的几只鞋重新摆好。屋里根本没什么小欢鼠。我生气了,拼命把床移到窗户边。刚摆好,那只欢鼠又蹦蹦跳跳地从洞蹿出,那么兴高采烈。他呆看着,它跑到地上的瓜子前,低头吃。远处正在埋头吃食的小黄狗,眼神异样。他想起来了,妈妈说过,小欢鼠又叫死不了,吃了什么变什么。果然,它小心意意地走到小黄前,先添了添小黄的嘴巴,然后添了添它鼻子,品尝滋味,然后……他怕急了,拿起条帚,上去用力狠狠地打,打,打,打。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蛰了一上,然后就僵直地倒了下来。会是另一只小欢鼠?
在d城。
董志刚惴惴不安的一个星期,营业部还是平静无事,到是白华薇第二天就站在埋头在“皮子”工程的董志刚。
“出一趟差,连顿慰问餐也不吃了?”
瞅着那双关心温柔的眼睛,董志刚禁不住涌起一番冲动,这将来的暴风骤雨,他竟然无人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