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准备几天，有事跟李秘书讲……”

出门后，陆彤才知道什么叫四分五裂，怎么什么事都喜欢往一起凑，火山爆发一般。

回到公寓，已经五点，远远就见到李梦琪出出进进，忙碌晚饭。回来前接到她的电话，答应回公寓吃饭。陆彤不知如何把白天的事告诉她，翻来覆去，会怎么看自己。李梦琪换了另一件粉紫色毛衫，一直束起的头发松开，长发随风飘荡，让他走了神。

看到陆彤，脸颊浮起笑意，手里端的盘子是平常喜欢的菜，未进屋已闻到浓郁的饭香，饭桌摆满菜肴，还有法国红酒。他迟疑地去接她手中的盘子，被李梦琪拦下。

“别笑我，所有的菜象模象样上海菜，都是杜芳的好主意，别让你总在外消费的笑话。”

“你先坐下，有话给你讲。”陆彤不想让那幸福的气氛继续下去，谁也不会好受。他简单地把白天与闻总的对话讲了，她的脸色惨白，声音抖动，几欲哭泣。

“就知你会哄骗我，我还是信……终归留不住，无法勉强。”陆彤觉得不对劲，李梦琪侧身歪倒，他手急眼快地抢上前，把晕厥的李梦琪接住，她脆弱得象一股风，手柔软无力地伸了伸，晕厥。

李梦琪悠悠醒来，陆彤陪在病床前，一脸的歉疚。医生只是让休息，多少晕厥与上次碰撞有关系，不让他再刺激病人。

第一次遇到李梦琪晕倒，弄得他手忙脚乱，怎么会越来越虚弱了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那次被撞有关系，想到孤单无依的她留在上海，无人照顾，唯一的朋友杜芳来得很少，自然因他的缘故，亦因为住得远……总不能把她带到上海，曾经义正词严顷刻变淡。抓住她温柔细腻的手，把曾经来上海的一切思来想去。

哈尔滨相识，相伴在上海找旅店，到最后同住琢尔公寓，无论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离不开她身影，默默无闻，象一片温暖的开水，摆在桌角，总是在需要解渴时才想起喝一口，暖暖水。一股抑制不住的热浪冲击他，轻轻站起身，吻到那片光滑的额角上。

窗外，寂静的夜路上传来偶尔的汽车鸣笛，天恍惚蒙蒙亮了。

李梦琪苏醒，陆彤告诉她，我们去登记，仪式等从俄罗斯回来后再办。听到这意外的喜讯，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还以为陆彤爬在诊所，说糊话。弄得旁边上早班的护士也莫名其妙地盯着这对小情人，有一个女医师低声问李梦琪：你们是从内蒙来的吧，平时是不是骑车，住蒙古包，穿蒙古袍。差点没把陆彤笑破肚皮，旁观的李梦琪觉得他不正常，让他别笑，一会儿把她弄回公寓，不喜欢闻这里的药味。

出租把他们拉回公寓，陆彤小心翼翼把她放下，盖上被，倒了杯开水，不理她说话，就去翻开箱子包裹。李梦琪莫名其妙地瞅他做着一切，终于还是疲倦，闭上眼。

“找到了，你什么时候想去，我们就去。”

李梦琪睁开眼，才看清陆彤找到是他们的身份证。

“你要我的身份证做什么？”

“我们登记啊！”

李梦琪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瞅着他。

“大师兄，还说糊话呢？”

“我想过……很长时间，我们都是在一起，彼此照顾，相依为命，以后再不会是你一个人了。”

这是李梦琪听过最感动的话，泪珠控制不住地流。她摇晃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陆彤上前抱起她，“放心，这次不是假的，不用急。”

去了登记处，他们才知道登记要户口，还要什么证明。等陆彤与李梦琪分别向家里报喜讯，他听到老妈在电话里叫：儿子，终于有出息了，让你老妈老爸有指望。马上给你把证明传过去。

他们坐车回公寓，才觉得饿了。昨晚满桌菜没吃，已经冷透，陆彤撩起围裙，笨拙地把菜一个接一个放到锅里热。半生不熟，李梦琪尝了一口，不过，她吃得很香，比任何一道菜都香。

女人的幸福感是一种纯精神上的，一个允诺胜过无数珠宝手饰，所以，女人的幸福总是最彻底，也最能体味到幸福的深度。

陆彤给花店打电话，告诉李梦琪要休息几天，李梦琪不客气地抢过电话，大声地冲里面喊：我要结婚了。

杜芳略带酸味地叮嘱她：别让幸福冲晕了脑袋，快去快回，赚钱养家呢。

陆彤告诉她，大概去俄罗斯最多半年，回来后，俩人就抓紧把贾娅楠的钱还上，另外，希望能在上海哪个地方找到便宜房子。李梦琪笑呵呵地从包里翻了半天，看，这是刘姐给购房优惠卡，还告诉我找那个开发商，一定给我们最低的折扣。没想到刘惠玲的细心已经发展到对他们将来的规划上，好朋友真的很让人觉得生活充满阳光，总是信心百倍。

李秘书把机票及公差款给他送来，刘董来电话，催他快去，否则她就要去了。

依依惜别，反复叮咛，陆彤终于深吸一口长气，坐上飞机。

好不容易把李梦琪放下，又想起要莫斯科面对那个最哥们义气的朋友：肖兢文。座椅变成了烧炭，令他无法安宁，被压抑好久的怒火，瞬间充斥大脑，恨不得走到老肖面前，狠扇几个耳光。琢尔竟然会如此瞎眼会让这种人越升越高，刘惠玲如果知道，会如此看待他……

几个小时，莫斯科巨大的身影落入视野，轰鸣的马达降落，陆彤整理下衣领，顺着人流向外走。此刻的莫斯科气候宜人，晴朗无云，夏季这里也是一个避暑胜地。五颜六色又开始充斥这个城市，葱绿的杉树梳理它高窕的身姿。虽然是第三次来莫斯科，眼前的景象却无论如何让他无法把那个记忆的城市联想到一块，冬天的莫斯科是寂静庄重的，夏季多了嘈杂多了轻佻。出机口，看到奥娜举个纸牌，写了他的名字。旁边站了不是孟凌菲，而是另一个女人，贾娅楠。

他吃惊地望着贾娅楠，奥娜用她肥大的身躯紧紧裹住他，热情令陆彤喘不过气。

“孟经理让我们进来接，她在外边等呢。”贾娅楠出奇地冷淡，令陆彤一时没适应，奥娜已经拎起一只较重的包裹向站口走去，他俩缓慢跟后。

“你怎么在……？”

“肖经理来出差需要翻译，是孟经理给介绍的，她人挺好。”陆彤觉得她与孟凌菲似乎已经变成女人中所谓的闺房密友，毕竟彼此相隔万里，变化都叫正常，人没变最重要。

果然，孟凌菲坐在那辆破伏尔加车上，含笑地向他挥手。他也点头示意，奇怪，肖兢文怎么回来？心虚吗？？四人坐上车后，他并没急于询问，而贾娅楠似乎也很懒散说话，只有奥娜一会儿溜口中文一地儿溜句俄语，孟凌菲到是耐心应付，到还不冷清。

车并没朝小中国城方向去，令陆彤不解，瞅了瞅孟凌菲，似乎并不以为然。

“我们这是去哪？”

孟凌菲一笑，开心又迷人，“一个令你意外的神秘地方。”

陆彤注视贾娅楠，“吃饭，肖经理给定的。”

见陆彤不以为然，孟凌菲奇怪地问：“你累了，与老肖多久没喝酒了，这回要畅快痛饮了。”

“而且还是喝洋酒……”贾娅楠不无嘲讽地加了一句，陆彤待要顶回去，忍忍不说了。看到孟凌菲与奥娜兴奋的劲头，这顿饭再难吃也得去，扫兴的事，他不做。

走了两个多小时，车已经走进莫斯科市区，陆彤又看到美丽的红场，有一股冲动。车并没停，继续向前又走了约半个时辰，停到一处典型尖顶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前，窗前笔直站了两个服务员，竟然是中国人。走进后，陆彤才发觉这个酒店里贴满了一些中国年画对联，恍惚回乡的亲切。

孟凌菲与一个蓝衫女服务员耳语几句，他们被领进靠内侧的单间，撩起帘，肖兢文迎出，热情地握紧陆彤的手。五人落坐，服务员开始走菜，里面掺杂了几个俄罗斯小伙，精灵地眼珠，令陆彤惊叹。

“这是莫斯科最著名的中国菜馆之一，你来了，我很高兴。”肖兢文声正音圆，立刻把整个饭桌的沉闷吹掉，他举起杯，“为了多年我们的友谊，还有几位漂亮女士相陪……”

陆彤顿了一会儿，那手放在杯沿并未举起，眼睛却盯住肖兢文，“友谊？”

“是的，友谊？”肖兢文清咳一声，把杯子举到贾娅楠面前，“还有贾女士的帮忙？”

贾娅楠忙端起杯，与孟凌菲及奥娜都举起相迎，她示意呆立不动的陆彤，看到他勉强举了举，大家顺势碰一下，喝下。

整顿饭吃得很尴尬，陆彤很少差言，到是孟凌菲与肖兢文不停言语，奥娜呵呵直笑，到也不那么冷场。临到散场，陆彤跟在贾娅楠后面要往外走，被肖兢文拦住。

“老规矩，咱俩去吃烧烤……”

其他人惊奇地瞅着他俩，肖兢文与孟凌菲耳语了几句，看着她们三人坐上那辆怪车离去。转身挥手打，嘴里与司机说了句什么。司机拉了两人没走多远，停在一家挺闭塞的胡同口。肖兢文似乎很熟悉，毫不犹豫地向前走。陆彤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