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清理帐目,会发现问题,会得罪某些人物。想拒绝,却找不出理由。即时做假帐,做谁的假帐,会得罪谁,那都是一个未知数,显然他这是让他自己去选择去处,哪怕拒绝,也有理由跟老肖讲,他不服从安排,借机把每天喝酒,与媳妇天天腻在一起……只要想说的,都有会一大堆几天都说不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回到公寓,他把公司的话说给李梦琪。她沉思了片刻,“这种事,得找刘姐商量,听她什么意思?”刘惠玲说忙,她让李梦琪把电话给陆彤。
“老肖怎么了,出趟国,让他回来,总说忙的,有时电话都打不通。”
陆彤小心翼翼地讲:“或许真忙,你没去过莫斯科,那里挺乱的。”
“乱,总不会天天办公室,就奥娜接电话吧。”听到陆彤如此说,她宽慰许多,语气亦不那么急躁。
“我……”
“你陪我去趟俄罗斯,老肖不让我去,非去不可。”
对于刘惠玲突然的任性,陆彤一时没反过味,这就是新婚夫妻的撒娇吗?可是,他知道,莫斯科肯定不能让刘惠玲去,去就炸锅了。尽管他有点恨老肖不光明的手段,但那曾经的友谊,无法逃避的情义,令他恨不起。
“莫斯科天很冷,怕你受不了。要去,还是我去吧。”
“好,我相信,明天就去。”没待陆彤说完,电话挂了。
“你不能去,我跟刘姐说。”
李梦琪忧郁的脸上,令陆彤不忍,这事来得到是时候,避开闻总的棘手工作。
“可是,你能回来吗?”李梦琪语音已经脆弱无依,在上海,陆彤是她最大的依靠,主心骨,一切的一切,快一年的时间,她已经离不开陆彤,而在俄罗斯,却有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贾娅楠在等他。
望着李梦琪悲怆的神情,陆彤亦有点颤抖,能听不出吗?可是,有太多理由,他只能选择那个遥远的异土异乡,而留下唯一的理由只有她。
第一次晚上,他们分床而居。此刻的上海刚入初夏,凉气在夜晚依旧逼人。那个夜,对于他们俩都是难耐的夜,窗外的乌云并无散尽离去的想法。
大清早,陆彤起床,未见李梦琪踪影,他心慌地跑出去找。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一阵他恍惚她要永远离他而去,那种感觉令他纠心慌乱,象被人把心撕扯碎,纷乱如落叶。
他气喘吁吁跑到花店,李梦琪没在,杜芳看到焦急的样子,让他去花圃看看,她总去那里,不过,地方太远。陆彤打车就象杜芳指的方向就去,幸亏司机帮他打听,转了无数个弯,问了n个老头老太,终于到了花圃。下车一问,车费竟然四百,也不知道李梦琪平时怎么来的。经过人指点,远远几座花架下,李梦琪穿件工装埋头冒汗在做,她做得很投入,时间太早周围一人没有,陆彤走到她身后,竟未发觉。他蹲下也帮她去弄那花,她似有察觉,却也只是微微抬头,继续埋头工作。
陆彤停下手,拍拍她肩,也让她停下歇息,突如意料,李梦琪手狠狠地一撩,把他带了趔趄,差点栽到花盆上。她似乎不以为意,继续执着地弄那些花枝。陆彤不知所措,叹口气。
“我知道,你想成个家,象刘惠玲他们一样……”
李梦琪低声啜泣,被人冤屈的解脱吧。
“可是,上海这个地方我有什么?琢尔开始嫌弃我了,借的钱要还,最主要难道你希望结婚就在公寓里,简单再简单地的吗?”陆彤不觉也泪流满面,内心他更不喜欢的是这个陌生的地方,无亲无靠,这个繁华的都市在他眼里却变成了鬼城一般,是的,这里无处存在的都是对他的嘲弄与讥讽,逃避。
“能,如果你能吃苦,我就能。”李梦琪止住哭泣,非常坚决地回答。“不喜欢琢尔,就辞职,咱们一起做这花店,不信没有出头之日。”陆彤吓了一跳,他到不是怕吃苦,琢尔是简单地一走了之的事吗?有些东西可以躲避,有些必须先面对。眼前晃动贾娅楠与刘惠玲的影子,他无法拿定主意。
“不是吃苦不吃苦……”
“那是什么,你不喜欢我吗?”李梦琪颤抖地询问,陆彤摇摇头,这话不敢乱说,也未想过她会那么直白地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梦琪伤心欲绝,撩起身,拿起花铲走到花架另一面,把他一人抛下。“杜芳说得没错,男人都一样,玩女人,累了烦了就够了。”陆彤最不喜欢听到男人什么,尤其是杜芳那个酸女孩说,不等她站直身,一手拦下。
“谁说的,我不是那种男人,要结婚就结,谁怕谁——”
话出口,陆彤并未觉得一种绝望或失落,站在那,看到李梦琪绽开的笑脸,又象蝴蝶地狂欢飞舞,他奇怪那念头怎么如此冒失,简单干脆。
俩人心情愉快地坐大客车往回赶,为了省钱,李梦琪坚决要挤大巴,并告诉他,每次来都要坐几个小时到花圃。陆彤不知如何去说,轻搂吻下,李梦琪羞涩地躲闪。
陆彤的电话不期想起,竟然是闻总,电话里他有点烦躁,问陆彤怎么没来公司,不是告诉你来吗?赶到公司,闻总一改往常酒廊的和蔼,几乎令他吃惊,人可以说变脸就变,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脸目严肃地指责陆彤,不听指挥,更不该不请假等等。觉得了不起,就不要在这里耽误前程。
“刘董来电话,让我先出趟差。”陆彤压抑内心的愤懑,把这几句话吐出。闻总的表情出乎意料地转得快,笑脸相迎。
“就觉得你不该在这委屈,其实大家都看得出,留在这儿,做点事,迟早会升到总公司的。”
“谢谢闻总的照顾,出差回来再说吧。”他并不想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物多聊,就不是那种人,所有的表情都摆在脸上,别人一眼就看出。
股市的变化不单纯是景气晴雨表,更是人的心率图。杜杰一大早就让董志刚提前去大厅,要说临时运转机房系统,这是许多股民强烈要求的不得以行为,总部也默允了,但要派专人监管。
董志刚衣冠整洁地回到那熟悉的岗位,那曾经门可罗雀的散户大厅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堆人,三三两两,男女老幼,围在闪烁的大屏前,看那跳动的数字。嘴里议论的都是一只股,全也不顾其它股票还在下跌不止的中途现实。
“怎么得这股出消息,不来十几个涨停,也得七八个吧?”
“那还用说,至少我赔得钱能回来一半……”
“听说,这次消息挺大。是重组?还是兼并?”
董志刚到是瞒有兴趣听,人群里又起一波骚动,“大家快来吃冰棍,这里还有水果,今天我请客。”哪里都不能少了喜欢热闹喜欢火上浇油的好脾气的人,哪里也不能少了黄莺花。此刻,她全不顾脸蛋笑开裂纹,手里拎几个塑料袋,从里面拿不尽的清凉冰棍,没忘记走到董志刚前,掩饰笑容,递上冰棍。董志刚摇头没接,哪里有心情去品味,他还是挺担心,这不知何故的涨停能持续多久,能否救得了龙海眼前的燃眉之急?
股市有一个不成文的对这种死气股的说法,称之起被窝行情。当别人已经起早穿衣,吃上早餐。它还刚刚打呵气,但它却一点没令大家失望,连续一口气七个涨停,那气宇高昂的架势,似乎被比尔盖茨相中。不过,上市公司与证监会一点不客气地连续发文,准备持续停牌。它终于在第七个涨停的位置泄气了。
“快跑吧,再不跑又得打回原始。”
“听说那家企业根本就不可能被人相中,整个就一个破烂儿。”
“就是,我去过。早停产了,工人都回家,或买断或辞退或另按排,当官的都自寻出路呢。”
黄莺花一脸焦虑地找董志刚商量,她想听董志刚的意见。董志刚也不知道,因为整个消息上,风平浪静,如同大战前的寂静,但他觉得那并非凶兆。不过,那话他可不敢乱说,任何话在此时此刻都有可能变成炸弹,他可不能再当那导火索了。杜杰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乱说话,任何话都要圆润点,说屁话也比说真话强。董志刚没说,那股票却一点不客气,连续两个跌停,开始无期限的震荡横盘。
晚上收盘回家路上,董志刚遇到杜杰。忧心忡忡,他没见过人因为紧张而令自己苍老,他分明已经觉察到,这股的前景不单纯会影响以后的仕途,更可能丢了饭碗。
董志刚说,“我请你喝酒吧。”这是他第一次请当官的吃饭,挺坦然。
当酒菜齐备,杜杰的脸已经酸得可以挤出水来,曾经耀武扬威的脸在人面前哭泣,董志刚有点享受这个过程。他丢失的也是饭碗,不过一个是金的一个是木头的。人可以把自己描写得可怜,杜杰的表现却可以令人动容。他把这几年自己的奋斗,曾经受到的羞辱,包括不得不忍痛的加班受累,听得董志刚直皱眉。但他还是没忘记那个曾经把他“贡献”给总部的背后人。
“当初公司来调查,是谁说的老谨那事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