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陆康迥恒招收学员这事的具体情况吗？”

夏泽问。

夏璃摇头。

“那些学员都是其他家族的嫡系。各位家主都希望自家孩子的修为不要太弱，但他们将来不一定都要走上靠修为争霸的道路。小的时候就在陆康迥恒接受培训，等到大一些了，家族觉得你有用了就接回去干自己家族的鸟事。能明白吗？”夏泽解释道。

“……能。注意用词。”夏璃汗颜，“所以为什么陆家主这么闲……跟夏家比简直轻松得多了吧？而且也没见他有很多处理事务的时候。”

“陆康迥恒本身在玄国的地位就很边缘化。而且他家还穷。除了著名的武器制造和暗器，以及陆杰先生的成神，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人们想起陆康迥恒了。跟夏家不一样。”

“夏很繁忙？”

“最繁忙的家族大概就是这样了。毕竟夏被称之为第一家族。”说起这个夏泽又有了些无奈，但被轻轻地掩饰而过，“不过还有重要一点……你见过陆副家主吗？”

夏璃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都没见过多少陆家人，迟疑地摇摇头。

“曾经出过一名死神的陆康迥恒一直严格保持人口数量，而且大部分事情都是去询问陆杰先生的神谕，除了非常重要的事情由陆临东他亲自做，其他的都推给了……陆副家主。”夏泽说到那副家主有些不忍，“这种辣鸡行为也是陆临东能干得出来的。”

“啊……这么惨？……”夏璃同样表示同情。

夏泽深表同意地点头。

“那这跟……您与他观念不同，有什么关系呢？”

夏璃想了想，觉得跑题了。

“有。陆临东这样大费周折地培养别的家族的孩子，就是为了——拉拢与那些家族的关系。而且还是师生关系，可是相当有立足点了。之后那些孩子长大，不扶持些陆康迥恒，倒显得他们无情。”夏泽冷笑，“异于常人的办法是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创造性的拉拢方式。”

“如果只是为了这种目的，浪费这么多时间，真的值得吗？”

夏璃提出疑问。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但效果很好呢。但是若拉拢关系，光明正大地交好不好吗？他总喜欢用很多小招式来达到结果，如同不敢站立在光明之处的窃贼。”

“只是因为这个？”

“还有……很多。”夏泽伸出另一只手来算，“喜欢以各种方式占小便宜，或者阿谀奉承了那些混账。任何事都喜欢简单粗暴直来直去的也不顾会不会伤了旁人，必要时甚至能拉人下水。”

他仍不住念叨着，最后无奈地甩了甩手，“真的算不过来了。”

“所以我非常敬佩翼含。他的朋友太多了，遍布世界各处、任何种族任何身份，就算是相互仇视的人，也能够都与他成为朋友。很少有与他为敌的——可能是没有。”他又道。

“这……怎么做到的？”夏璃惊异。她未想到那个男人竟有如此能耐。

“包容啊。”夏泽咬重了“包容”二字，“他说他深知任何人都会有缺点与优点，因而他尝试接受任何一种方式的人性缺憾。他以对方最需要、最欣赏都方式出现在对方面前，并使对方信服，然后拥有了这份友谊。”

“也就是说……他在不同的人面前就扮演不同的样子？”夏璃哑然，“这……太累了吧……”

“不。他说这样像一个游戏，很有趣。时刻变换自己的形象，如同挑战人类的多面性。而且他变换得自如娴熟，好像生来就是这般一样。‘从不同的角度来作为人类思考，就能够获得许多不同的人类的生活感受’。他是这么说的。”

夏泽说着说着，想起了他和陆临东与翼含相见那时。

那时翼含正咬着烟头在咖啡店里画来往的人。镜框下的眼睛微眯着没有一丝松动，卡牌握在手中微弯曲，桀骜不驯的模样。

当时语言不通的夏泽与陆临东见了一个样貌如玄国人的，便激动得不能自己了。现在回过头来想，当时店里不止坐着他这一个玄国人吧。只是他的气场与这咖啡店内轻松的气氛着实格格不入了，才会引来二人的注意。

这里也是算计好的吗……

当然夏泽已经习惯了被这活了不知几千年的占卜师老鬼算计，完全不计较这点小事了。

“我已经不单单是敬佩了——我很羡慕他。能在人们面前游刃有余，能轻易地维护一段友谊。”

夏泽在短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最后这么总结了一句，然后低声念叨着“所以我和陆临东才一直这样……”。

“不……爸，我觉得不是这样。”

夏璃突然停步，坚定地握紧抓着夏泽的那只手。夏泽转头望她，却是见她极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什么？”夏泽蹙眉。

“翼含能与陆家主成为朋友，绝不是因为所谓‘包容性’！我接触了他很多次，他是相当有原则的一个人，就算是人际交往极广，朋友极多——那些人里也绝不会有败类！”夏璃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而且他与陆家主的关系不一样……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但是可以感觉到。他并非只是把陆家主当做朋友，而是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作为挚友照顾着。”

“愿闻其详。”

夏泽挑起眉，饶有兴趣地说道。

“虽然他们两个总是拌嘴，但每一次他都会让着些陆家主……而且平时有了什么事他也会第一时间为陆家主着想。上一次训练的时候房柱塌了，陆家主还在里面，我看到他第一时间就拿出纸牌冲进去把陆家主带出来。……虽然可能没有那个必要。”

夏璃这么想着，真的想起许多陆临东与翼含之间的事情。显然那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翼含对陆临东，对陆临东的妻子和孩子，甚至对于陆康迥恒都有着一种天然的维护。

“所以？”夏泽笑着问。

“所以您没有必要这样。陆家主对于您的疏远很恐慌，恐慌到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我成长已经到了想要揠苗助长的地步。他想要挽回您，想要这份隔阂消失。”夏璃自信地笑，“陆家主未必有您所想的那般不堪。就算有了——您就不能，也学习一下翼含先生的包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