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有后续,我们村里的大妈大娘们,老是跟我奶奶一块儿去打猪草,后面这个名字几乎成了大家公认的名字。”程冀顿了顿“这实在是超出小小的我的想像,但也让我明白了不少道理。”
“什么?”
程冀边走边扯着路边掐来的草:“一是尽量避免和人做无谓的争辩;后来我想想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必要发生,它叫什么与我没什么关系,不管叫什么,它不也是它么。”
方桦点点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有道理,那二呢?”
程冀冲他懒懒的一笑:“二,我忘了。”
“……”
“那你还排个一!”
程冀小声嘀咕:“谁说有一就有二了……”
又走了一截儿,程冀缓缓开口:“其实我还记得,二是我没必要为这事难受,难受也毫无意义,你明白吗,就像很多事情我们总说世上没有感同身受,那有没可能那件需要感同身受的事情,本就没有那么难受,是被情绪扩大了的呢?”
方桦转过身搓了搓他的头发:“是啊,我腿没被打断,也没被赶出去,这事原来不应该那么难受。”
“是吧,我奶奶其实别扭的很,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怕。”
方桦突然停住了:“这些……不会又是现编的吧?”
程冀一脸骄矜:“刚刚不是才说了,别纠结没意义的事,以我这聪明才智,是不是有什么影响呢?”
方桦看着程冀嘚瑟的样儿,忍不住捞过来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是啊,我家宝贝可真聪明。”
方桦第一次叫程冀宝贝,却觉得异常顺口,程冀脸一下就红了:“脏手给我拿开,你哄小孩呢!”
“噗~是谁一脸求表扬的样子,现在倒害羞了。”
嘴硬第一人当然不会承认:“谁,谁,哪个求表扬了,谁又害羞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
方桦顺毛:“好好好,我看错了,我错了宝贝儿。”
恋爱使人幼稚,好胜心总是作祟,要让脸红得像虾子的程冀扳回一成,伸手就把方桦拦在了路边的树上,身高不够垫脚来凑,压低了嗓音:“最好是真的知错,你再叫信不信我能办了你。”
程冀硬撑着,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把方桦撩到腿软,就被突然凑上来的冰冰凉凉的唇给冻懵了。
一贴即放,几乎只感觉到唇上带着的凉凉的空气,却让本想看方桦攥紧菜篮害羞紧的程冀,心跳咚咚得吵得脑子没法思考,要不是树支撑着,他自己腿倒先软了。
方桦拉下程冀的手,揽住程冀,戏谑的看着他,嗓音却有些难掩的干涩:“要办咱先回家,回去了都依你。”
……
方桦程冀面临爱情考验的同时,岑越面临的是生存考验。早早就进入社会,面临生活难题的岑越,早就把自己打磨得圆润光滑,学校里可以支起一身的刺,工作中却不得不放低姿态,尽量让自己不起眼。可碍于出色的外表,总有人找碴,或因求爱不得,或因捻酸吃醋,或因寻衅滋事,一些人能听懂道理,事情可以解决。也总有人心腐烂,是些无解的无赖,像是天生就怀着满肚子恶意,见不得人好。
岑越一言不发,任着眼前看起来求偶能力低下的人,嘴里蹦出难听的辱骂。在这里,不对任何人笑脸相迎,可能是岑越最后的倔强了,然而有的人天生自卑,不论什么都能生出联想,即使别人什么都没做,也能引发他的不满。
眼前的醉汉似乎骂累了,毕竟要让声音不被音乐掩盖需要些力气,岑越的反应尽管无趣,却让他的上帝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周围的人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戏人似乎更希望看到打起来的场面。那人更是嚣张,蹬鼻子上脸,两个员工实在看不过,也怕闹大不好收场,过来劝告,生活总是真实而残酷,这里是他们的职场,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不想干的人冒任何风险。
那人也觉得无趣,骂骂咧咧的走了。场子里再次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变回了那个谁都可能也不认识谁,却谁都可以互相有最亲密的接触的地方。
岑越换衣服时低声与那两人说了声谢谢,那两人倒是愣住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继续他的学习与设计。
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从书桌架子上取下一本书,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照片,是一张被撕过又粘贴起来的,又精心塑封过的全家福。
里面的女人眉眼温和,淡淡的远山眉又透出一股倔强,小小少年站在她的前面,她又非要拉着少年的手,少年脸上装出老成不耐烦的模样,将一只手递到肩上给她拉着。
少年旁边却像p图痕迹明显似的,硬是把其他照片上裁剪下来的粘了上去,是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
岑越拇指摩挲着照片,一时看出了神,等回过神来,眼中只剩下浓浓的疲倦,岑越闭上了眼,慢慢合上了书。
……
小小的房子,一个人时甚至会有些空荡,这小小房子历经了几十年风雨,也看尽了一家人的悲欢。
风雨总会过去,悲欢也终会归于平静。
谁也不曾提起不愉快的事,就像不曾发生那样了无痕迹,程冀却明白事情没有翻篇,最终总会有人妥协,也清楚的知道这次妥协的不会是自己。
奶奶直到他们离开,只对他说了一句:“就算有人爱了,也不要忘记自己爱自己。”
超出程冀的预料,程冀虽然早就知道,却没有想到就这样,奶奶就认可了。奶奶的思想是典型的老一辈,甚至可以说有些守旧,程冀从小总是去挑战她的观念,奶奶一再包容,甚至为了程冀丢弃那些遵守了一辈子的道理。
这想法一出现甚至让程冀有些局促,从小到大,奶奶的爱都是含蓄内敛的,甚至有些别扭,在拥挤的街上不许他拉着她的手,会拍开他拉着她衣角的手。程冀至今都记得,街上人来人往,只要稍一走神,就可能被挤走,那种恐惧感,让程冀现在都对奶奶有些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