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榭虽然称不上温婉淑雅,但也从不是会随意耍性子的人,可偏偏遇上与他有关的事,却总是有发不完的情绪,止不住的烦闷,待她一人坐于屋中时便逐渐平复了下来,玉手玩转着素雅瓷杯,思绪渐渐放空许多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蓦然而起,瞬间惊回了她游走的思绪,带着些无奈的目光愣是盯了地上的碎片良久才缓缓从椅子上离开,扶着衣摆蹲下身子
似乎人总是在心情的不好的时候就越会发生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这便是白榭此时心中的腹诽
匆匆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残局,准备将它扔了去,起身抬眸却看见芝兰玉树的身形悠然地倚靠在门旁,也不知在了多久,白榭端着方才搁置碎片的小盘,手指微微发颤,耳根子唰的一下有些发红
为什么这人总是能在我不愿意被他看见的时候出现
他淡然地眸子从头至尾地扫视着眼前失了魂的白榭,约莫着这么对站了半晌他才有所动作
白榭觉的有些温热的指尖滑过了自己的手背,才缓过神来就发现盘子已然被他放在了桌子上,韩浮醒也挥挥袖袍坐了下去,用眼神示意着她乖乖待着
恍惚间白榭似乎瞥见了他手中攥着一个小瓶子,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脑袋使着劲地望他右手的方向探去,却不料惹的他的身子愈发侧到一边去了,只能小嘴一撇坐了回去,用鼻子轻轻的发出一声哼声,声调向上,似是在询问他的来意
“你的脾气该收敛一点了”韩浮醒没有正回身子,但却转过了眸子深邃地对着她的眼睛
这话果然就是在嫌弃自己的脾气差,白榭没好气地回答道:“若是让我像戏瓷姑娘一般温婉可人,恕我做不到”,说罢还干脆将视线放到一碟糕点上,假装感受不到他的目光
韩浮醒微微眨了下眼睛,没有白榭预料之中的生气,反而唇角带笑:“我何曾让你如她一般,倘若真是那样,我倒是不乐意了”
随着声音的回转,一个颜色漂亮的小瓶子放到了糕点盘的一侧,白榭的目光刚好能触及到,就算是隔着些距离,都能闻到从瓶盖缝中散露出来的清甜果香
那味道好闻极了
“只是不让你吃辣,就反应这么大,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伴随着香味,韩浮醒的声音在白榭听来竟是那般的温柔似水,融入心扉:“我只是突然想到你从前不曾习武,这段日子一时间承受太多,不宜食用心火旺盛的食物罢了,刚好她提及此事我便也顺水推舟了”
明明是平淡如往常的话语,此时竟有了几分解释的味道
“那这个,不会是用来讨好我的吧”白榭举起了小瓶子,冲他挥了挥,又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了起来
“这是调理心肺肝火的药”韩浮醒顿了顿,思绪一转:“我为何要讨好你?”
一时堵的白榭语塞,神色飘忽,但又转念一想,饭桌上明明是他不给自己面子,让自己误会了他是在替戏瓷说话的,于情于理也是有点责任的,这么说服了自己一番,又有了几分底气
“为何不该,玄池那家伙肯定在心里嘲笑我千百遍了,你这个始作俑者多少也得补偿吧”说着说着也得意了起来,歪着脑袋贼笑着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她只许自己一个便足以撑起一台好戏了,韩浮醒有些无奈地扶额,摆了摆手也随她去了
“这可是你答应的”白榭眉眼弯弯,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半晌蓦然拍了一掌,这个要求一定是极好的
“我要你替我画一幅画像”
她为什么提这个要求,韩浮醒自然也是略猜到了一二,稍稍思考了一番也允了这个要求,随后起身负手走到桌案前,缓缓坐下
“你安静坐着就好”
白榭听话的坐到了他的面前,兴致盎然
他将一张纯白的宣纸平铺在桌案上,扶着衣袖持笔沾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白榭有些出了神,虽然上次他教自己写字的时候已经目睹过了这一幕,只是这次换了个更好的角度,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一切都准备好了后,韩浮醒才抬起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被他这么一打量,白榭的小脸顿时滚烫了起来,一双眸子有些无处安放,最后也只能落在了自己的袖口上,双手在袖子里紧张的摩擦起来
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你这视死如归的表情,让我如何下笔?”
被他这么一说,白榭的脸更是愈发通红了起来,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瓷娃娃,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看着画吧”被你这么盯着还能指望我有什么更好的表情吗
韩浮醒不再言语,还带着笑意的眸子转回到了宣纸上,手指有力地在纸上游走着,别人握笔多少都会有几分抖动,可在他这似乎这笔就是长在手中一般,任他如何摆弄都乖乖听从着
白榭偷瞄了几眼,便再也收不回视线
他好像什么都会,似乎无所不能
舞剑、施法、提字、作画......或许还有许多自己未曾知晓的,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深不可测,见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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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池似乎是寸步不离戏瓷的左右,除了她回房休息时,几乎堂中弟子所看见的定是两人同行的身影,但这也不足为奇,就好像,你失去的一件弥足珍贵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了身边的那种感觉,即便知道不一样,也克制不了心中的触动
现在的他便是如此
“玄公子伴我左右不觉着无趣吗”戏瓷有些打趣地问道
“自然不会”玄池不知何时取了一件外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现在的天气自的白日暖夜晚凉,他将外衣轻轻地披在戏瓷的身上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戏瓷逐渐展颜露笑,转过身子看着玄池,眸中意味不明:“玄公子虽时刻陪伴于我,但似乎我总能感觉得到,同时你也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呢”
她这句话没有说错,分豪不差,玄池眼眸微微眯起,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在她身边完全只是为了寻到云卷的影子,欺骗着自己她还活着,她没有离开这里,即便如此,心里也时刻谨记着她并非云卷,只是模样相同罢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如此复杂纠结的人了
见他没有回答,戏瓷也毫不意外,反而由心的心疼起了这个少年,毕竟他的心情,与自己一般无二
“玄公子,若你觉着这样会好受些,我不介意”戏瓷缓缓开口,眉眼带笑地望着他缓缓睁开的双眼
“多谢戏瓷姑娘体谅”言语之中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戏瓷浅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午时你在床榻上放了何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询问,但戏瓷却能很快的理解他所指何事,有些愣了愣,她本以为那个角度是不会被看见的,却没曾想还是判错了
思绪良久,才道出:“一块玉佩罢了,只不过是见云卷姑娘与自己如此有缘,算是相识的赠礼”
玄池微微颔首,也没有再多作询问
周身寒意渐浓,微风中夹杂了些许刺骨冰凉,两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回房吧,身子还未好别再着凉了”玄池侧过身,抬手示意着她往前走,戏瓷也不过依旧面带笑容地朝着他指的方向挪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