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财富从何处来
作者:冰风皇帝      更新:2019-07-23 08:08      字数:3288

看到联袂走来的陆绾绾和赵芊芊,林河知道陆绾绾一定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了她认为的那个问题。

“我们一块去探春宴的地方看看吧?”

陆绾绾拉着赵芊芊的手,看着林河问道,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好啊!”

林河笑了笑,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应了下来,而他目光里的温柔也让陆绾绾的心安定了下来,赵芊芊则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偶尔偷偷看向他一两眼。

林河走在了陆绾绾身侧,他知道赵芊芊的父亲是严党干将,当朝工部尚书赵文华,像赵文华这样的人物,可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陆家后院的广场上,陆府的下人们已自把原本的花木都铲平了,要知道这探春宴本是女子游春,在郊外举办的,可如今闹倭乱,城外不甚太平,放在陆府内举办,这次探春宴请的客人又多,便只能把原先的花木移除。

一张又一张的檀木案几被摆放好,林河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数目,陆府邀请的各地年轻才俊只怕不下五十人,这样的数量当真称得上盛宴了,虽然这时候那些士子自发举办的诗社搞踏青诗会的时候,人数更加众多,但是这质量就没得比了,能拿到陆家请帖的家里至少是三代里出过进士,有人在朝为官的。

“希望这探春宴上有个好良人,让小云儿能有个好归宿。”

看着忙碌的下人们,陆绾绾忽地说道,娘亲为了不让这探春宴变成众人为难林河,却是将这宴会的主角变成了那比她只小了一岁的侄女。

“小云儿?便是夫人的侄孙女。”

“嗯,小云儿小时候便死了爹娘,娘亲看不过,便将她收养了。”

说起那位小云儿,陆绾绾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这个侄女,长得很漂亮,也做得一手好女红,性情恬淡文静,只是小时候因为意外摔坏了腿,却是有点跛脚。

“哼,以后哪个敢对小云儿不好,我便拿刀去砍了他。”

在林河面前,陆绾绾不需要扮什么淑女,而她恶狠狠说话的样子,让林河不禁笑了起来,就连一旁一直不做声的赵芊芊也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小云儿以后也是你的晚辈。”

“好好,以后你去砍人,我给你拿刀。”

林河在一旁说道,而且说得颇为认真,他觉得陆绾绾说的话没毛病,陆家大小姐给自家晚辈出头,正常得很。

“惊仙老弟!”

项元汴带着喜意的声音打断了林河和陆绾绾之间的对话,看到也是一袭白衣的项元汴,陆绾绾却是撇了撇嘴道,“项家的浪荡子来了,你可不要跟他学坏了,芊芊,我们走。”

“路上小心!”

“嗯!”

……

“绾绾是个好女孩儿,换了我年轻时,遇到这样的女孩儿,也是绝不会放手的。”

走到林河身边,项元汴很是自来熟地说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任性,遇到自己看得上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份。

“墨林兄,你便是年轻,也绝无机会。”

对于在外人看来举止轻浮的项元汴,林河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有些像他后世的损友。

“哈哈哈!”

听到林河的回答,项元汴开心地大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林河不但能做他的老师,更是能做他真正的朋友。

项元汴有着这个时代独具的任性不羁,而林河却是对这种性情最不陌生的,对他来说和项元汴相处,反倒是有一份自在感。

“墨林兄,找我有何事?你可是打扰了我和绾绾相处?”

“这的确是我的不是,我给惊仙老弟赔罪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惊仙是个妙人,有意思,有意思。”

项元汴一脸的高兴,然后他看了看林河身上,虽然一身白色道袍穿着出尘若仙,可是腰里空荡荡的,于是他直接解下了自己腰带上悬着的紫色玉珏,送给了林河。

“送你了,这枚玉珏,我觉得更衬你。”

看着项元汴递过来的紫色玉珏,林河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雕工细腻,紫气萦绕的玉珏价值不菲,不过他没有迟疑,只是淡然地接过后悬在了腰间的素白腰带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错,不错。”

对于林河的洒脱,项元汴更加欣赏,他口中说着,然后和林河并肩而行,他昨日几乎熬了半宿,把林河那本数学给誊抄了下来,对于林河的学问简直惊为天人,在他看来比起林河的那些数学知识,一枚区区几千两银子的玉珏根本算不了什么。

“惊仙,你那本数学,我看着像是教授学生用的?”

“墨林兄果然慧眼如炬,我打算这次回嘉兴府后开一所学校,这数学便是用来教学生的。”

对于项元汴的问题,林河想都不想就答道,他知道项元汴不是那种传统的儒生,这个有着魏晋遗风的名士,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只不过他是钟鸣鼎食的项家贵公子,所以他也有市侩精明的一面。

“哦,惊仙你这开的学校可有什么讲究?”

项元汴被林河一句话就勾起了兴趣,他很想知道林河到底开的什么学校,竟然会教数学,而且还如此深奥。

见项元汴如自己所料一般,林河亦是慢条斯理地为项元汴讲起了自己要开的这所学校。

“墨林兄,我这所学校,主要还是为那些寒门子弟提供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外面那些社学也好,私塾也好,教的四书五经,我以为对那些贫家子弟其实没什么用处,毕竟举业艰难,嘉兴府又是科举强府,便是官宦世家的子弟,从小有名师教导,可有哪个敢说自己一定能高中进士。”

“惊仙说得不错,我当年痴迷术数,最后被父亲烧了所有的书籍,关在阁楼里苦读了三年,最后中了进士才得了自由。”

想起自己当年的举业之路,项元汴也不由深有感触,他中了进士后,辞官不做,回家后更是寄情于金石古玩书画山水,嘉兴府乃至江南诸多文会宴也都多有参与,而他最讨厌的便是谈论八股。

“是啊,如墨林兄这般天赋才情,举业尚且如此艰辛,那些寒门子弟又何必在科举这一棵树上吊死,最终蹉跎了岁月,被人骂做穷措大。”

听着林河说自己的学校,主要乃是传授各种实用知识,让那些寒门子弟能有一技之长,项元汴觉得林河这个人很有意思,换了一般人,有林河这样的学识,只会藏着掖着作为家传秘学,哪里会想到要广传天下,而且和林河要传授的那些知识来说,林河收取的学费简直微不足道。

“你这样办学校可赚不了多少钱?”

尽管身为名士,但是执掌项家多年的项元汴计算利益得失,成了他的本能。

“只要学校不亏本就行了,至于赚钱,我另有良法。”

林河见项元汴慢慢上套,却是故作神秘道。

“哦,惊仙有什么良法,可愿意教我?”

“墨林兄想知道,我自然愿意相告,不过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墨林兄?”

“你问就是!”

“墨林兄觉得,天下财富可有定数?”

“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吧?”

“那财富从何处来?”

“财富从何处来,让我想想,田亩所出,作坊里做的器物。”

听了项元汴的回答,林河就知道项元汴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官绅地主,想想项家当铺在干质押典当的同时,还在搞借贷,就知道项元汴应该不大歧视商业。

“墨林兄,田亩所出终究有限,但是作坊里只要雇工足够,便能源源不断地做出成品贩卖……”

林河依然如同老样子那般给项元汴灌输了一些被他简化后改的面目全非的现代经济理论。

“打个比方,墨林兄你开了一家瓷器作坊,但是因为工人数量有限,每天只能生产一百件瓷器贩卖,但是如果你开了一家学校,也不教什么四书五经,而是教授学生烧制瓷器的本事,等他们毕业后,便要去你的瓷器作坊做工十年,这样你的瓷器作坊就能扩大规模,每天生产一千件瓷器甚至一万件瓷器。”

“惊仙你打算以后开作坊?”

“我是有打算,要开诸多的工厂,而不是作坊。”

“尤其是生丝产业,嘉兴府目前的生丝产业完全是在浪费资源,如果换我来做的话,就会先培养一群熟练的剿丝工和织布女工,然后统一收购各地农户的蚕茧,接着在工厂里生产为成品,只要我能稳定收购三年蚕茧,就能把那些靠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不事生产的游商全部打垮……”

林河就像一个熟练的推销员一样,在项元汴这个潜在的投资人面前,开始推销自己的工业园区概念,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他的脑子里,但这不妨碍他把项元汴给忽悠瘸了。

上游产业,下游产业,产业链,集中化生产,劳动力,一个接着一个陌生的词语让项元汴开了眼界,他从来没想到有人对于经济有如此透彻的了解,哪怕他一开始完全不懂,可是当林河用嘉兴府目前的生丝产业做比方时,他就完全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