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作者:瑞士不是糖      更新:2019-10-02 07:52      字数:4218

围猎向来是男子的事,而这一众女眷不过是借此机会出来透透气的罢了,当看到萧景宸背着弓箭骑着马整装待发的时候,安然心想又发现了他的一项潜藏技能,如果能够跟过去看一下就好了,可惜这些都只能停留在想的层面而已。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安慕忠竟然也会披挂上阵,看样子是早已磨刀霍霍了。

“朕也只有在这一年一度的春猎里才能看到左相大展身手了。”萧郇倒是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安慕忠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要在马背上与影续一教高下的。

“老臣偶尔也得活动活动筋骨不是?”安慕忠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向影续的方向。

影续自是不会认怂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战几回合之后依旧不分胜负,碍于众人在场,也不好做的过于明显,也便暂时休战了。

“左相,今年我可是不会在让着你了。”然则,影续依旧还是把狠话说在前头了,量他一个武将,去年竟然输给了他这个只知道耍嘴皮子的文臣,对于这个结果,他始终都是耿耿于怀的,难得等到这一年一度的春猎,自然是要一雪前耻!

“我可是凭实力赢的你!”安慕忠平常严肃惯了,但也鲜少有这种盛气凌人的时候,此时的他跟安然印象的里的他像是两个人一般。

“哼!”

萧郇面对两人肆无忌惮的争吵,那是一个司空见惯,大晋的左相和右相吵起来的时候向来不分时间地点的,哪怕是在朝堂之上面对着满朝的文武百官也能够因为政见的不同而吵的面红耳赤。

但也多亏了他们这般直白的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所以朝堂之上才鲜少有政党之争,在他执政的几十年来,也多亏了这左膀右臂,百姓的日子才越来越好,为此萧郇对两人也是纵容的很。

况且能够成为百官的首领,两人自是心中有数,也不会因此记仇,吵完之后依旧还能在一起喝喝小酒。

而这样的安慕忠对安然来说是陌生的,她一直以为她的亲爹只是一个文官,对于舞刀弄枪的什么的自是一窍不通才对的,可如今看来他不仅会,而且功夫应该还不错,不然怎么会赢的了影续呢?只能说他平常掩藏的太好了,又或者他平常也真的是太忙了,所以从来没有时间去摆弄这些吧。

她心里的安慕忠大多数时候都是严厉的,对她、对安彦、安棋,所以三人在他面前也都是乖乖的不敢调皮,可他在邓容儿面前也能够柔情似水,甘愿被她吃的死死的;可今天在影续面前的安慕忠更像是一个小孩子,为了争一块糖而与人争辩着,这样的一个安慕忠是她从前所不曾接触过的,能够看到他的这一面,安然觉得自己很荣幸!

萧景宸有空的时候经常教安然骑马,如今她的技术虽说比不上他,但自认也是能够拿的出手的,此时看着萧景宸他们一个个的骑着马英姿煞爽的模样,自己也是心痒痒的,可是作为女眷她自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去打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安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安慰自己,没事等回去之后再好好玩一下也是一样的。

“两个老家伙到底还是宝刀未老啊!”萧郇此时已经是感到有些疲惫了,不由得感慨到,“不似朕这身子,年迈多病。”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一旁的皇后白芷见此忙安慰道,“在臣妾心里,您还如年轻的时候一样。”

萧郇转过头扫了她一眼,好似这才想起来原来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在样子,只不过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弱了,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萧郇便不在理她,依旧把身旁的人当作空气。

白芷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身为一国之母,她自有她自己的尊严,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哪怕觉得在苦涩,也要把心里眼里的泪咽回去,自己一人独自消化,她怎么会允许别人看到她不堪的那一幕?

“宸王妃,”萧郇看了看坐在一旁发呆的安然,问道,“你可见过左相挽弓射猎的模样?”

“会父皇的话,不曾。”

“可惜了,这在以前啊左相这射箭的技艺可不必影右相的差,甚至还比之略胜一筹,只不过他当了官之后啊政务繁忙,也便难得一见了。”萧郇想着过往的事,不由得有些感慨着,“就连我也只能在这一年一度的春猎之时才能在见他露这一手。”

原来自己的老爹竟然还是文武兼修的,全才啊!

“只不过这几年啊,无论是他抑或是右相,两人明显都有点力不从心了,打的猎物也是逐年减少,”萧郇看了看他们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年轻的时候驰骋猎场的人也有一个他,只不过近几年实在是力不从心了,才不勉强自己,只不过如今还在马背的两人,似乎也不得不慢慢的退下来了,思及至此,萧郇只觉伤感的很,于是调侃道,“只不过这两个老顽固啊要面子的很,谁也不愿意先从马背上下来!他们斗了一辈子,也帮了朕一辈子。”

“父皇!”安然隐隐的察觉他思绪的变化,一时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蹩脚的说道,“他们甘愿用一辈子来帮您,一定是因为您值得!”

“是吗?”萧郇眼前一亮,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他值得,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君王,所作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用尽一生的心血来助他管理整个大晋也是无可厚非的,好似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是帝王,因为他坐在那把龙椅之上,与其说他们臣服的是他这个人,不如说是臣服于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下。

可是一个“您值得。”所肯定的却是萧郇这个人,而非这个皇位!

安然没有想到的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让萧郇湿了眼眶,整个人都慌了,心里只想抽自己两嘴巴子,早知道就不说话,说多错多!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白芷掏出手帕为他擦拭着眼中的泪水。

安然绞着自己的手指,不安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父皇,可是我说错话了?”

萧郇接过白芷手中的手帕,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与你无关,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说着费力的起身,“朕累了,就不陪你们玩了。”

白芷不放心,也不管他会怎么看自己,坚持的在身旁伺候着。

两个大人物一走,安然觉得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人也放松了不少,这时她才发现一直端坐在对面的于霖玲,倒不是说她有意的去忽略她,只不过于霖玲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样的于霖玲让她莫名的想到柳听荷,可是于霖玲怎么说都不该像柳听荷才对啊!

“然然,陪我走走?”于霖玲走到她跟前,缓缓开口一如既往的稳重端庄,是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模样。

“好。”不知怎么的,安然莫名的有点心疼她。不得不说于霖玲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她也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

她之前曾经羡慕于霖玲,因为她有萧景竑宠着,可后来她不羡慕了,因为身为太子妃的她很多时候都只能是太子妃,而非于霖玲本人。

“然然,你说女人多的地方是否真的是非就多呢?”两人没有让人跟着,漫无目的的走到比较偏僻的角落,于霖玲突然开口问道。

“于姐姐,你怎么了?”安然不解她为何要这么问。

“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回答也便算了。”于霖玲也不看她,望着前方自顾自的走着,一句话说出来让人感觉虚无缥缈的,难以捉摸。

安然看着她的背景,瘦瘦弱弱的,好似被风一吹便会被吹走一样,小跑两部追上去,想了想,才说道,“我觉得这得分情况,比如说我和柳听荷之间如今就不会存在什么是非,毕竟宸王府之于她不过是一个栖身之所,而萧景宸之于她,什么都不是!”觉得自己这么贬萧景宸有些不妥,安然不自然的清清嗓子,“可我跟洛凌霜之间的是是非非从来都没有断过,因为她爱萧景宸。”

谈起洛凌霜安然心里总是有几分的愧疚感,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她还活着,安然自认为自己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兴风作浪,可是她死了,一切又都不同了。

于霖玲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

“其实重点不在于人的本身,而是他们所在乎的人或是某样东西,宸王府对柳听荷来说从来不过是聊此残生的地方,她对府里权力地位丝毫想法都没有,所以在我之前,她能和洛凌霜和平相处,而今也能够安于一隅。”

“可是洛凌霜呢?她爱萧景宸,深入骨髓,”安然想起洛凌霜临死前给她写的那一封信,一字一句宛如是她的心尖之血,临死之人过往的恩怨早已放下,信中她说不恨也不怨,看透了生命,释然了所有的过往,唯独放不下的是她放在心尖上爱了六年的人,因为放不下,因为对他有所牵挂才会在最后写下,往后余生,愿你以真心待之。

“在我之前萧景宸待她也很好,可是我入府之后呢?正妻的位置被我占了,意味着这一辈子她只能是妾,何况萧景宸待我也不错,”顿了顿,安然接着说道,“可以说我的出现让夺走了萧景宸一部份的注意力,她感到威胁,于是拼命的要萧景宸讨厌我,于是有了后面的各种是是非非。”

“所以说是非的关键不是人本身,而是彼此之间有无利益的交集点,若有尔虞我诈只怕是少不了,”看了看她柔弱退缩的模样,安然补充道,“当然,若是有一方自动选择退出,与世无争,那么自然也不会有这些事了,又或者在是非萌芽之初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然然,”于霖玲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可如果扼杀不了,又,又不想拱手相让呢?”

“嗯?那就只能是斗到底了。”安然想了想,诚实的答道,“姐姐,我不知你最近是怎么了,但是心里有事不妨与太子坦白了说,也许会比你憋在心里要好的多。”

于霖玲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觉得这么做始终都是不妥,“他平常的公务缠身,又喜好四处结交朋友,每日应酬不断,我又怎好在拿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来烦他。”

“可他是你夫君啊,难道连听你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安然不解,“身为夫君,为自己的妻子排忧解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只知身为妻子,不可为了一些琐事麻烦夫君,事事听从夫君的安排的。”于霖玲听到她这话很是诧异,毕竟她从小所接受到的教育从来都是出嫁从夫,以夫为天的,“若是如你说的那般,那我只怕是要落得没有妇德了的名头了。”

“……”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萧景宸从来都不曾拿三从四德那一套来管她,反倒纵容着她的小性子,事事都在最大程度上的随了她的意。

安然不是喜欢与人争论的人,若非必要,她从来都是避战的,所以当于霖玲想进一步的于她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安然想都不想的就装作一副被她说服的模样,还明确表示自己知错了,如此于霖玲才放过她。

两人回到营地之时,于霖玲表示自己要去皇后白芷那儿,安然闻言随意的找个借口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便拒绝了她。

凤宸宫她没有去过几次,每次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只不过里面的低气压似乎从来都是嚣张的很,每次过去总让她浑身不自在,所以若非必要她是不会自己找罪受的。

这个时间点在临时寝宫里见到萧景宸,安然是意外的,但更多的是欣喜,不然怎么会主动上去抱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