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中,一盏孤灯尤自亮着,敞开的窗口下,长条案几旁一个娇小的身影支着脑袋默默地出神。
窗外,夜虫昏昏欲睡地低喃,连传来的起更声也显得那么的悠远飘渺。
“离哥!”女子因过于兴奋和惊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一大截。
来人,刀削的俊脸上被欣慰的笑容柔化,仿佛石沿消融般,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女子正是月下独思的叶楚,她被云卓请来相助李广,此时正在路中的一间客栈,而来人正是她日思夜思,多日不见的萧离。两人自从相携游江湖后便形影不离,相依为命。
叶楚不知萧离是如何作想,她只当萧离是哥哥一般爱戴。而萧离也一直如哥哥般关怀照顾于她,让她在这异世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所以在心底深处对他相当依赖。
多日不见,不曾想在这客栈不期而遇,不禁让叶楚大喜过望。
立刻亲昵地拉着门口的萧离进屋,顺手关了门,叶楚便像雀跃的小鸟,欢快地为萧离倒茶。萧离接过喝了一小口又放下,茶杯上方飘着几缕游丝般的热气,散出淡淡的茶香。
叶楚一直乖巧地望着萧离的一举一动,眼中是温柔的笑意,见他放下茶杯,这才不慌不忙地问道:“离哥,你怎么……”话还未问完,忽地心中一动,拍着额头笑道:“瞧我什么记性?一定是看到留书了吧?”
萧离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在叶楚身上停留数秒,不知为何,好像透过叶楚一直看到很远,远得让叶楚无数捉摸。只见他眉宇间微微拧起,沉默着好想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此别扭又有些茫然的模样,叶楚还从未瞧过,萧离一向说一不二,是一个完全的行动派,怎会有什么事让他难以开口?这个现让叶楚心中微沉,想必一定不简单,若不然,怎会难住萧离?
斟酌了一会儿,叶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离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萧离微愣,收回心神,怔忡地瞧着叶楚好像十分小心,十分谨慎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意来,摸摸脸无声轻笑。他就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那么容易将心思写在脸上?而且还写着“难处”二字?其实他完全是为另件事担忧。
犹豫了好一会儿,萧离才低声道:“楚儿,我……我们不用去找广儿了,前阵子,我寻访到一个奇佳的去处,那里山青水秀,山恋秀美,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喜欢,我们……去吧?”
叶楚眨眨眼,想不到萧离“为难”的事就是这呀?!扑哧一声乐得笑出声来,点头道:“也好,既然离哥说广儿无事,我也免了奔波,正好那里住得也有些厌了,此次正好可以游玩一番,再安个新家。”
萧离轻轻地松了口气,来之前已经想了许多说辞,如今看来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心中巨石落了地,也跟着叶楚一起开怀地轻笑起来。
不多时,轻微的衣袂翻飞声,夹着细碎地脚步声响起,引起另一窒内一人的注意,那人背后是幽远的黑暗,他就那么站在黑与白的交界处,光与影的临界点,一半晦暗,一半朦胧,连身上的如雪白衣也在月辉下呈现着柔和的月牙白,仿佛自月上飘落的神祗,又仿佛自黑暗挣脱而出的幽灵。
如梦如幻的秀丽容颜上,幽默的眉目模糊地融入了周围地暮色中。他面向窗口,正好可看见两条人影出现在街尾,而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两条身影迅地消失于视线。
自从趁着夜色不辞而别,叶楚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大概也仅限于云卓,若是别人她可能会毫不在意,可是每次想起云卓那清秀俊俏的脸上好似嵌着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睛,就让叶楚生出一股自责:看来这种事还是少干为妙。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萧离就那么急着离开,但是一向给予萧离的信任,她相信这样做一定有道理,但是她赖得问,左右不会危害到她。
行了数日,两人行程渐渐放慢,叶楚也好久没逛过闹市了,这日争取了萧离同意,两人一同逛街玩乐一番。自然,为免引起小小的骚乱,叶楚将面具取下,以真容露面。她可不想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光耀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繁华呢也不冷清,说偏远吧来往客商也不少,就是这样一个繁华又不是太热闹的地方。
大街上两个人的身影非常醒目,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都会自动地退开一些。因为这两人男子英俊,女子绝美,让人瞧上一眼就忘记了移开,移开之后也不敢再去瞧第二眼。
这招摇过市的两人正是叶楚与萧离,两人走了一阵才觉得怪异,瞧着周边围观他们的人群就浑身不舒服。这好不容易出来晒晒太阳,就被这人群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满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叶楚很想冲上去大声质问:没见过美女吗?!可是聚了几次,还是没勇气跨出那一步,谁让她立志做淑女哩?这不破坏她在众人中的美好形象么?
不干。
“呵呵……”一串低沉滋性的悦耳笑声在身旁响起,引得叶楚不满地白了一眼。她忍了,就是没忍住。
萧离在叶楚毫无杀伤力的白眼中收敛了笑声,悄然伸手拉起叶楚,神色一变,连着周身气势也变得凌厉若刀,无形中一层冷气如海浪般冲得众人瞬时神志一滞,萧离趁此时机带着叶楚越过众人。
叶楚心中一喜,随着萧离拐入了一家看起来相当豪华,品位相当不一般的酒楼而去。迎客的小二见到二人神情一滞随继满脸笑容地迎上两人,态度殷勤致极,连那些老主顾看了也觉心痒,暗暗嗅骂小二的区别待遇。要知这“知味居”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进来的非富即贵,这里向征着身分地位,优越感,而小二更是素质颇高,面对达官显贵也是鼻孔朝天爱理不理,而那些客人要的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对此虽有微辞也算忍了,因为这更能显示“知味居”的与众不同,可……今天这形势,怎么看也觉得心理不平。
而众矢之的的萧离无视众人诽疑的目光,更无视小二的态度,拉起叶楚就向二楼走去,轻车熟路地进了一间包厢,这才正眼瞧上低眉垂眼跟进来的小二随意吩咐道:“最好的酒菜,好了,下去吧。”
那小二完全没因萧离的傲慢态度而生气,听完萧离的吩咐,显得更加殷勤,满脸堆笑地点头退了出去,还顺带地将包厢门带上。
叶楚一直随着萧离的安排,安静地凝望着窗外的繁华闹市,直到萧离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精神一抖,笑嘻嘻在瞧着不知何时传上来的满桌菜食。知味居果然名不虚传,这些菜肴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夹一口尝尝,色香味俱全。
萧离笑眼中融着浓郁的宠溺,一直默默地瞧着叶楚这只小馋猫尽情地包揽佳肴,边吃还边啧啧地赞个不停。
忽然,吵闹声夹着零乱的脚步声隔着门缝传来,似是产生了不小的争执,那声音由远及近,音量忽地拔高,让雅间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老子就要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