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忽然从竹林深处的密道中一跃而出,黑巾之上的一双星目微微一扫,便足不点地在向外掠去,身法之快,如鬼魅急行。 巧妙地避过人行,从暗处一路向雅闲居而去。
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凝立在晦暗深处,将他的脸深埋入幽暗之中。
室内深处,默然凝立的人影,忽然亮起了一双眸子,在幽暗之中也闪烁着咄咄的精光。
“可查得?”
苍劲的声音立时在室内响起,似是早已等得不耐烦,焦虑莫名。
“禀主公,并不是那人。”
恭敬地声音从黑影所跪之处悠悠传来。
“不是?”苍劲的声音微显迟疑,将这句话含在嘴里玩味了许多遍,片刻又道:“可看到长相?”
“是。”黑影翻身而起,从怀中取出一物事,献于主公,道:“这是属下所绘,所以时间耽搁了些。”
那被唤作主公的人影虽然微显迟疑,却也并未起疑,伸手从黑影手中接过锦帕,展开看了一眼,便重新收好。虽然身处黑暗之中,那人却似能将锦帕之上的图像瞧得明白,一看之下,顿生失望,在胸前捋了一下,挥手道:“你下去吧。”
黑影翻身一拜,恭敬地退出房门,然后重新将门掩好。
“看来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许久之后,似是在等黑影走远,室内再次响起苍劲的声音,飘飘扬扬地绕着梁间回旋,终是消于无形,许久,室内归于平静,如停了浪地海面,平静无波。
忽然,一个身影从房顶之上跃起,飘然向如是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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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书阁之中,一帘玉珠串成的门帘深处,安然端坐着一团白影,白纱覆面,只露出若远山的黛眉,其下一双幽深似海的目子,似可将世间任何一切吸入,身下轻柔地衣裙如浮云堆切,层层叠叠,轻轻柔柔地漫了一地。
忽然,传来一阵磨擦声,如石器相磨,浑厚沉重。
就见白影身后开启一道暗门,一个黑影从内走了出来。他清澈的目光望了眼安然端坐的白影,恭敬道:“云卓不负公子使命,已经将画像呈上,并且在云卓走后,方白还说了一句话,似是跟自己说,也好像在与别人说,他说:‘看来不是你要找的那人。’”
“很好,你下去休息吧。”
云卓闻声,躬身退入暗门,开启的暗门,在一阵浑厚的磨擦之后重新关闭。
阁间之内,只剩下白影一人,他好看的眉宇下,深逐的眼睛望着矮桌上的一方锦帕,画面之上赫然就是君天心的绝色容颜。
“我消失一阵,你还真是找得急了。”
掺杂着嘲弄、玩味、不屑的话语悠然的在阁间响起,片刻,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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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安然度了几日,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蓝若流又找来了第二太子妃人选,现在正在加紧培训。
这是干什么?
虽说太子妃并不是她想做的,再说还未定呢,蓝若流就对她如此失望?现在就开始着手搞养成?
气恼地了一通脾气,叶楚又来到了书阁门前,蓝若流一切动向,以及原因,只要问一人就万事ok。以前她是不愿再与凌楚月碰面,现在不同,她的心境也变得开朗许多。还有一些连她自己没未意识到的脱变。
不错,见君天心她是再熟悉不过,也不会觉得别扭,更是有话就说,有不满就泻,不再似先前般又是情怯,又是脑袋灌水,现在清醒得很,也轻松地很。
先前一定被他笑话了!这点还是让叶楚难以完全释怀。
虽然明里还唤君天心为凌楚月,但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心照不宣。
很快叶楚获得了允许,再次踏入书阁,似如隔世。书阁仍是显得有些幽暗,令人安心的香味满满地弥漫着,排排书架深处,珠帘之后依然安静地端坐着一团白影。
安心的感觉,就那么自然地从全身每个细胞泛起。
叶楚不再似先前般规矩,直接大步流星地掀帘而入,大大方方地便坐在了君天心面前。
君天心依然白纱覆面,好看的眉宇下,满眼含笑,他将桌上正在看的一卷书册翻手合上,然后推到一边,这才安然地面对叶楚,清明的眼眸中闪着睿智慧光,似是已经明白叶楚为何而来。
叶楚气恼地哼了声,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还是觉得不爽,不由暗自纳闷:她真是个头脑简单,什么事都装不住的人?
白了一眼,叶楚开口之前,忽得嘿然一笑,目光落在那只放在桌上的手,修长无骨,可以弹钢琴了,暗暗地赞上一声。伸手一抓,君天心还没还过神来,便被她成功擒获。
她还记得不久前留下的杰作,现在暗地里败下一局,总得看点开心地,如此想着,叶楚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将袖口捋开,春光立现,叶楚美滋滋地望去……望去……嗯?
白洁皓腕之上哪还有什么伤疤?左右瞧瞧,还是干干净净,一点破皮的痕迹也没有!
失望!狠狠地一把将君天心的手腕推开。
君天心被叶楚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地震了一下,自来男女授受不清,叶楚这大胆行径在一般女子来说已算出阁过堪,不过,君天心瞬即又将波涛起伏的心境抚平,以往叶楚所为比之这些细枝末节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微微一笑,君天心眉目之间透出会心笑意,将已经见肘的右手衣袖抚下,遮住他细滑无骨的莹润玉臂,叹道:“你错了,不在那只手。”说着伸出自己左手,还很老实的将袖口轻提,一段皓腕立刻呈现在叶楚面前。
叶楚不满地哼了声,低眼望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涌起一股莫名痛意,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左手腕处凭空地被一只猛兽狠咬,连皮带肉地撕扯起来。
好痛!
“这,这么严重?”叶楚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颤悠悠地指着伤处,却是想摸又不敢迫近,生怕一不小心又触动伤口,带来连心巨痛,而这痛又仿佛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君天心平静地望着手腕处,深深地牙齿印痕,颗颗深陷,望之触目惊心,周围破了的皮肉还有些鲜嫩,伤口还没完全结痂。
“怎么?心痛了?咬得时候也没见你有一丝不忍。”君天心自从与叶楚斗口之后,与她说话也变得洒脱无拘,这一点却是被叶楚的大条神经给忽略了,她愣是没觉察出有什么变化,不妥。
或许,君天心在潜移默化中渐渐地让她适应,也或许他在慢慢地适应着叶楚?
他虽微感迷惑,却并不讨厌。
君天心故意调侃,本来论起叶楚脾气,就算无理她也会争上一口气,此时入眼即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是无力作,目光闪烁地不敢再去瞧那伤口,她相信,若是谁敢在她身上咬下那么深的伤口,她肯定这辈子都会缠着那人,不让那人能有一丝安生。
蓦然,叶楚身子一震,忍不住以己度人,一个可怕念头在心中升起:他不会真的不放过她吧?!
“嗯,那个,嗯,对不起。”叶楚绞着手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能说出对不起,差点没让她咬了自家舌头,心中却是一个劲地开始yy,什么卖身为奴,什么鞭抽拳打,什么……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场面在她脑海上演,愣是被自己吓得冒了一头冷汗。
君天心微觉错愕,他还从没瞧过叶楚服软认错的模样,抬眼望去,只见叶楚不安地绞着手指,低敛眉目,长长的卷翘睫毛因心虚而微微颤动,细滑地额头上颗颗密珠不断地冒了出来,娇柔地面颊红润娇艳,唇瓣紧紧地抿着,一排贝齿深深地陷入下瓣若桃瓣的粉嫩樱唇。其形望之可爱之极,好似一只知错的小白鸽温顺地低垂着头,等着主人责罚。
忍下想摸鼻子的冲动,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严重的话吧?
君天心含笑的目光中涌出星星点点的敛波,若一汪柔泉,笑望着叶楚有趣的反应,忍不住调侃道:“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瞧这伤口,恐怕永远都要跟着我了,哎,我这可怜的手呀,本来白嫩光滑,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说着端祥着自己的手腕,左看右瞧,还连连地感叹可惜,可怜……
“对不起了,”坚硬的牙齿深陷在柔软的唇瓣中,挣扎片刻,叶楚忽地捋起右手衣袖,将她的纤细柔夷伸到君天心面前,却又下意识地将身子远远后仰,头脸撇向一边,不敢再瞧自己手臂,生怕瞧见下一秒惨不忍睹的情境。狠狠心,咬牙道:“大不了,还你!除了这个,不许以其他方式报复我!”
一段皓腕,虽然它的主人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渐渐地后移,眨眼工夫已经远离了几寸,再瞧它的主人,紧张害怕地将眼睛紧紧地闭着,牙关紧紧地咬着,虽害怕的厉害,仍是苦苦地撑着。
有趣。
君天心眼中笑意满满地溢了出来,悄然伸手将马上要撤退的修长玉手微微得往怀中拉些,不料,刚一碰触,它却敏感地颤了一下,好似碰到毒蛇,骤然向后挣去,企图挣脱缚加其上的制籀,而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随后便牢牢地拿捏住欲要龟缩而回的手指。
这方多用一分力,那方便多加两分力,与之抗衡。
一条柔若无骨的纤细手臂,在矮几上方,来来回回地攻城掠地,寸步不让。
书阁,寂然无声,矮几之上却是硝烟弥漫,明争暗夺,斗得昏天暗地。
蓦然,修长的手指松脱,那段皓腕终于虎口脱险,快地如倦鸟归巢。
这才数息工夫,叶楚额头已然汗走如珠,五指连心,君天心拿捏的非常巧妙,即可制籀手指不易脱滑,又让她尝到了何为连心痛楚。
刚才只顾较劲,此时当真苦不堪言,阵阵巨痛隐隐从手指传来,贯透心扉。一颗晶莹泪珠,悄无声息地挂在了长长的卷睫之上,叶楚慌乱地转过头去,掩饰此时的尴尬。
她是没立场哭痛,可是真是很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