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凌楚月?君天心?
作者:逆红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384

那人默然凝立一时,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然后……覆于容颜之上,遮去了墨色眉目下的大半姣好容颜,微一旋身便望向叶楚站定。

这声音,是……是凌楚月?叶楚震惊地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所窥到的绝色之姿,那是他,真是倾国倾城,比起娇若女子的绝美君天心来……想到这儿,叶楚忍不住身子猛震,脑袋一片空白如遭电击,如被雷轰,刚才只是沉浸在其绝美的挺秀丽姿之中却是忘了那容颜,与君天心竟……竟有七分相若!

一方是她深爱不可自拔的凌楚月,一方是她嗤之以鼻的君天心,可两方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此时此刻就立于她面前,她是应该怨怼还是应该狠狠地痛骂?或是逃避不去看?不去想?

天人交战了半响,叶楚不情愿地睁开眼来,缓缓望向凌楚月,朦胧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楚看到君天心的影子慢慢地与凌楚月揉和,那眉,那目,那乌黑墨,那松绾簪的髻……还有那若冰山之峰上万年洁莲的气质,空旷高雅,似不染尘世烟火的纯静,那无一不宣泻着二人的相似之处。

“你……”叶楚瞬间喉头微堵,若凌楚月就是君天心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那她空负的一腔热情痴恋就要付为流水么?

为什么老天总是会在给你一颗糖的时候,悄然送来一颗牙虫?当你爱上那糖的甜蜜时,却又要面对牙痛的苦恼?

他怎么能是他?他是她的梦中人,可以给她安心,给她幸福的人,而他只是个势利无情的奸商,他出卖朋友,对爱他的人始乱终弃,他冷酷无情谈笑杀人,见死不救,他……没一样好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凌楚月?

凌楚月凝望着叶楚,安然地等她问,室内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闷,两人四目相对,静止无言,似是这一刻将被隽刻为永远,化为石雕塑像,亘远地停止在此时此刻。

叶楚缓缓闭上酸的眼眸,将四溢而出团于眼内的水波深掩,却还是划落了脸颊,颗颗滴落在枕边,慢慢地融入其中晕成大朵的湿痕。

“你……是君天心?”良久,沉滞地空气中飘出一句遥远飘渺的话音,微微的颤音暗示了说话之人的痛苦纠缠。

石室之内,复于死寂,艰难地困滞令人想要从中脱离,想要逃离,逃得远远得,远远得。

“不错。”沉默了许久,久得似已海枯石烂,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似若轻叹的轻呤,音色又回复为君天心特有的清洌。

蓦然之间,叶楚没有痛骂,或责备,而是冰冷的刺骨寒意深深在侵入她的骨髓,让她生起了彻骨寒意,心也跟着一块沉入了谷底。

她颤抖着睫毛,再次慢慢睁开眼来,凝视着室顶璀璨若华,无声散着柔和光晕的夜明珠,这一刻对她来说就如撕心裂肺般痛苦,她要承认她有眼无珠,居然与凌楚月相处那么久却未现他就是君天心?她要不得不含恨挥刀斩情丝,她的泡泡水晶梦终于到了不破自灭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痴语地怨怼,不受控的着颤抖,却没有暴风雨的狂烈,而是被风雨摧残的凄零。

“我何时骗过你?何时说过凌楚月不是君天心?君天心不是凌楚月?”

凌楚月,不,应该是君天心,伸手揭下脸上覆纱,露出他绝美的容颜,又被他自身的气质扫荡得只剩下高华,空旷,仿佛天边舒云轻卷,不染一丝点尘,就算被揭破,他神情仍是如常,从容地似若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微动。

“好,好,很好。”叶楚愣怔良久,从心底,从牙缝,从四肢百骸挤出三声好,她还真是傻,傻到被人如此玩弄还不自知,还对凌楚月这个君天心造出的假象折腾的死去活来,折腾地泥足深陷!

涛天的无力感随后而至,袭卷着她残破的心,将前刻还是美好的心原变成了荒原,为凌楚月所保留的兰香瞬息被风吹散,盛开的兰花骤然七零八落,那白衣之人深掩纱后的容颜展露无遗,可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不是!

片刻,只消片刻,叶楚的心境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刚开始还以为是凌楚月的欣喜,此时的心如死灰,就是那么一刹那,被君天心破坏怠尽,被他颠覆了乾坤。

叶楚艰难地翻起身来,泛力感无以复加得折磨着她的身体,但她不愿再留在这里,不愿再被当作傻子般痴呆玩弄。君天心一直默然凝视着叶楚的一切动作反应,却仍是不为所动的冷静若冰,仿佛看着的只是一块顽石,一柱木雕。

艰难地走至石门旁边,叶楚扶着门沿转回身来,君天心仍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将背影投给叶楚。

“你……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回想前事真如一场梦,被方白挟入太子府,被太子纳入计划,被凌楚月吸引,这些,这些都是早已算计好的么?叶楚想知道答案。

石室中静了一静,传来君天心有些飘渺的话音:“你说呢?”

“那就是了?!”

叶楚凝视着君天心的背影,被他似是而非的言语弄着心神具荡,她想生气,想咒骂,甚至想扑上去嘶咬几口,但是……又下不了手,所有感情,所有迷恋,所有憎恶,在这一刻快地融合,快地混成一种莫名地恨意,莫名地狂躁,却又莫名地冷静下来。

君天心仍然凝立不动,叶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是”或“不是”,“对”或“不对”,心中更加确定了他便是主谋,这一切都是他在算计,在主导。

“好,你不惜以身使用美男计诓我,为报答你如此看得起我,我会,会按你们所想,争了太子妃,但是你记住,到时便是你偿还一切的时候。”

叶楚不知自己会如何报复他,但是无法就此如若无事的离去,她是受害者,是被骗者,她不可能只如那些痴心女子一样空叹负心人的无情而神伤自怜,以泪洗面,她要将这一切化为锋利的尖刀,直至刺入负她之人的心中才算了结!

君天心没有回答,也没转身,仍然凝立不动。叶楚重哼了声,走出了石室,刚跨出一步,便听到扑通一声一个人形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小姐,不要错怪公子,这一切都不是公子所愿的,公子一直都希望小姐过得快活,可是却又不得已,小姐被太子的人现,公子也无法明着保全小姐,只能暗地里为小姐担心,为小姐费神,这一切都是云卓亲眼所见,小姐如若不信尽可挖去云卓眼珠,小姐不要错怪公子呀,其实公子他……他对小姐……”

“好了,云卓,你要表达你的忠心已经够了。”不知何时君天心从石室中走了出来,面沉若水地拉起云卓,似是极不愿云卓将话说下去,云卓虽有不甘,又无法违抗君天心,咬了咬嘴唇,将话委屈地憋了回去。

“云卓……,我送叶姑娘出去,你在此等我。”君天心从石壁上取下一根火把向叶楚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带路。叶楚微有些震荡,心海无法平静,到底她该不该相信云卓?云卓不会说谎,可是也不排除他护主心切,他的话有几成可信?五分六分?难道君天心真如他所说?可为何每次都让她误会?就连那次报复他两脚也是?

为何他要声称自己为凌楚月,而不告诉她实情?为何问他这一切是否出于他的计谋他又不明确表态?

还真是复杂难懂之人!

叶楚绞着手指跟在君天心身后,没走几步,忽地云卓又急急地赶上,拉着叶楚急声道:“还有,还有打晕小姐的是云卓,小姐不要错怪公子。”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楚,急于从她那里得到肯定。

叶楚望了眼默然凝立等她的君天心,他没有说话,很平静地将云卓所做的一切瞧在眼里,没有阻止也没有出言责怪,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欣喜,似是云卓为不为他求情他并不在乎。

“你说呢?到底是谁打晕我的?”

叶楚将小脸高高扬起,做出一副要惩恶扬善的高傲模样,望着君天心却是已经开始捋袖子。其实叶楚一直处在君天心就是凌楚月这一残酷现实的震惊之中,此事连想还没想过,既然被云卓提起,她便要问一问,更看不惯他那一脸无所谓,如果理由充分她会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就挥一拳。

“你说呢?”君天心静静地举着火把,火光将他秀丽的容颜照得明灭不定,深遂地眼眸染得幽暗,朦胧恍惚中更显柔美。

又是这句话?!叶楚气恼地咬咬嘴皮,指着君天心没有一丝波动的平静脸容,“你就不能说句其它的?比如,是或不是?对或不对?就不能明确答复?”

君天心似笑非笑,清澈地目光越过叶楚指着他鼻尖的手指,望向莫名怒的叶楚,“叶姑娘心中已下决断,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顿了一下,又道:“姑娘若要报复,怨恨,在下接招就是,恨我的人大有人在不差姑娘这一个。”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明事理?小鸡肚肠?”

“难道不是么?云卓已经说明,你还要向我求证,这不摆明了不信?”

“求证又如何?问一下也不许?”

“求证当然可以,没人说不许,但我也不会做些无谓的解释。”

“什么无谓有谓,难道向我解释就是无谓?还是你根本不屑?!”

……

云卓地目光游移地二人口舌之战中,叶楚已然高高捋起袖子,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大有婆妇骂街的架势,君天心仍是不骄不躁,安然从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语针锋相对,寸寸毫不相让,急得云卓猛咬嘴唇,大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握着小手捧在胸前,却是干着急插不上一句,只能徒劳地在一旁,不停在唤着“公子”“小姐”“不要吵了”……诸如此类的劝架之语,不过就算二人听到也会自动忽略,何况身处激烈战局,哪还得分身暇顾?

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叶楚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她是连挥带舞,不但乘口舌之勇也动了四肢相帮,被折腾得筋疲力竭,口干舌燥,反观君天心仍是无波无澜,好整以暇地当立面前,不过不知他一直举着火把累不累,叶楚擦擦溅到嘴边的口水,最后一句:

“你累不累?”

她的目光是看着火把的,君天心自然会意,毫不迟疑地接口道:“累。”

哎?怪了,“怎么不是欠扁地‘你说呢?’”

“事实证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姑娘口舌伶俐,语出如簧,我……还是决定不与姑娘浪费这许多口舌。”

本来叶楚就在纳闷,原来他是嫌与她说话是浪费口舌,渐渐平息的心火又生,蓦然间柳眉倒立,两手叉腰,又道:“你嫌我是小女人,你就是大丈夫?你就大豪杰?与我说话又怎样?还脏了你?累了你?害了你?……”

君天心望着叶楚一副气势汹汹地骂街架势,看来又得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将火把换到另只手上,接口道:“我没说自己就是大丈夫大豪杰,难道我说错,姑娘不是女子?”

“谁说不是女子了?你才不是男子呢?”

“谁说我不是男子?要不姑娘证实一下?”说着就要宽衣解带。

“你混蛋!卑鄙下流!”

……

云卓眼中泪花早已风干,望着两人一来一往,挠挠头:好像越来越远了,不是应该追究那个凶手么?怎么围绕何为混蛋,何为下流,何为卑鄙,展开了辩论赛?还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