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氏兄弟出行的那一天,正是雨雾纷纷时。
雨从辰时起便开始倾盘而下,窗户半掩,雨滴早把窗台飘洒得湿漉漉一片,她连忙把窗户合紧,沾得一手冰凉的雨湿,耳闻密集的“淅沥”声响,她微微地怔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双手。
只听他在身后一边检视行装一边道:“你知道么?原来我俩从来没有给对方留一个信物,我昨夜收拾细软时,想把你的一件东西带上,却不知该拿什么。”
花如言转过身来,走到桌旁,从大大小小的包袱下翻看一番,果然找出了前天绣好的菊花帕。她把巾帕递给他,道:“你把这个带上。”
荆惟霖接过巾帕,微笑着端详了一下,小心地将之折叠起来,收进了衣襟里。
花如言按捺不住道:“今日雨这么大,不若明日再走?”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道:“我们还要赶一天的路往渡头,时候,已不能耽搁。”他想了想,又道,“早一日去,早一日回。”
她暗暗叹息,不再言语,只低头帮他整理包袱。
“老爷,马车候在大门外,二老爷已经出去了。”徐管家前来通报。两名随行的家仆进来为他把细软都拿了出去。
花如言送他出府门。她行速总比他慢半步,只缓缓地跟着他,垂着眼帘默默地往前走。
后来,他亦放慢了脚步,刻意等待她并肩走在一起。只是,此时的路似太短暂,一会儿工夫,便来到大门前,滂沱雨水中,马车已备,荆惟浚正候在一旁。
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注视着她,顾不得被风吹散的雨水星星点点地跃进眼内,把彼此的视线迷蒙。
他道:“你给我写信,直接寄到京城,等我到达后,立刻就可以看到你的信了。”
她点了点头,只不说话,生怕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哭泣。
荆惟浚瞥了他们一眼,率先上了马车。
荆惟霖知已是出发之时,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她却一把拉住了他,水湿满布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他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我等你的信。”不经意地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手,退后着走了几步,方转身走向马车。
花如言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车夫策马向前,心内的某种情愫似被抽离了那般,渐次地变得空落落、凄冷冷。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成为了朦胧雨幕中的黑点,直至拐过了弯角后,再不复得见,她方哽咽着道出一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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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霖,自你走的那日始,雨一直未有停歇之势。我经常独自站在天井下,看那雨水直直地降落,如千针万线,看得人眼花。我问徐管家,这般雨势,渡头的船恐怕不会启航罢?徐管家说,这雨是顺着云而来的,这块云此时在平县上方,便在平县降雨,渡头离平县那么远,该是无雨的,即便有雨,老爷他们等过一天,等过二天,终是会如常上路。他还说,让我不用担心。我笑了,心里想,我哪里是担心呢,我是在奢望,你不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