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依依眼神迷茫,并不说话,月母叹口气道,“你母亲就是因为嫁错郎君,悔恨一生。你若真心喜欢那小子,便去救他吧。”说罢看向吐血身亡的丁易尸身,眼角突然一阵朦胧,流出两行泪水,哈哈大笑,“丁老儿!你终是比我先走一步!”说完气息一停,溘然坐化。
上官依依见月母没了气息,身子一颤,转头看见月母双目已合,嘴角尚露微笑,一掐手腕,脉搏已停,她知道月母已经死了,犹自想着她死前说的那句话,突感心中似乎有个地方一阵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好似山洪爆发,滴滴落在沙尘之中,溅起点点涟漪,她瞧了瞧身旁的月母,又看向远处静静躺着的孟凡,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都死了,一年前初到中原的那种对红尘喧嚣的新鲜与好奇,统统没有了,自己带来的满腔仇恨也没有了,她现在只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救活他,救活那个一直缠着自己,一直给自己增添烦乱的傻小子。她想忍住眼泪,却忍不住如潮水般的悲伤,这悲伤汹涌地划过她的心尖,好似万千利刃,将她一向宠辱不惊的心割得碎成千片万块,‘不错!不论是生是死,我都甘愿守在她的身边。她既是与我一道来的,就要和我一道离开。谁若是想伤她,须得踩着我的尸首!’突然她喉间一甜,哇地突出一口鲜血,血水混合着泪水在口中涟涟流淌,翻滚在唇舌之间,一重重苦涩腥甜流进咽喉,她却觉得犹如人生五味,陈杂齿间,以前尚自不懂,现在她好似刹那间顿悟了。
萧灵儿和初夏伏在孟凡的身上,哇哇痛哭。
飞凤公主和温彦博刚刚走了一段,突然身后异变大起,飞凤公主回头见孟凡被强弩穿胸射过,倒地不醒,顿时心跳都吓停了,拔腿便朝这边跑了回来,温彦博阻拦不及,只好率众随她过去,但眼睛始终盯着明王那边的动静,见对方已经朝山腰退去,便知敌军定然要重新整军,很快便要攻城。
萧灵儿泣不成声,群雄也大感悲痛,忽听上官依依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让我试试能不能救他。”
众人知道上官依依功力不比孟凡低,见她手中抱着月母的尸身,又是一震惊讶,心道今日江湖中两大高人都已身死,实为武林憾事。
同光禅师道,“阿弥陀佛!丁先生追寻天道,以至犯下重错,但死前能够悔过,也算善终。月母一生为情所累,终得此果,可谓遂了心愿,还望女施主宽心。”
上官依依犹自不答,走到孟凡身边,将月母的尸体放在一旁,初夏知道上官依依的功力,便扶起萧灵儿,给她让出空间。
只见上官依依双手颤抖,扶起孟凡的身体,口中低声说道,“在山上的时候我就让你离开,你却不听,早知那时就打晕了你。”说罢食指连点,封住孟凡全身经脉,侧坐在孟凡身边,双手分按他的前胸和后背,又喃喃道,“你现在一点儿没了声息,可还能和我扯皮么?”
同光禅师自开始见她动作便暗暗皱眉,此时突然想到什么,叫道,“女施主,不可!”
上官依依双目紧闭,双手登时运起内力,周身白衣鼓舞,黑发飘飞。
同光禅师连连摇头,低声说道,“女施主你颠倒阴阳,强行摧脉,即便散尽浑身功力,也只能给他多添一口气,却又何必?”
群雄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无间神功?!”
又有人纷纷问道,“大师,难道天下竟真的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夫么?”
同光禅师瞧着上官依依,微微摇头,“无间神功其实就是逆运飘渺神功,从而颠倒阴阳八极,女施主的内力传入孟居士的体内不会循经脉而走,反之充斥体内,化作一团生气,但也只是紧紧一*气而已。孟居士的心脉俱碎,又怎么可能死而复活。”说罢高宣一声佛号,又道,“老衲多年前犯下的罪过终是要赎的,今日就算拼了这把骨头,也要为孟居士报仇。”
群雄知他话中意思,但朝山腰望去,突厥军队已经开始集结列阵,万军丛中,又如何闯得进去?
飞凤公主奔到近前,泪眼滂沱地抱住萧灵儿和初夏,道,“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萧灵儿早知自己的身份,扑进飞凤公主的怀中,哭道,“姑姑。哥哥他。。。”
初夏感同身受,也是泪流不止。
突然上官依依娇喝一声,收回双手,群雄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用功过度,纷纷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上官依依不理众人,兀自站起身来,但手脚酸软,一阵摇晃,就要倒地,同光禅师连忙上前扶住,虚按她双手手腕,惨然说道,“女施主,你的内力。。。”
上官依依怔怔出神,口中低声念道,“我用尽全身功力,也救不活他啦。。”说罢也不擦眼角泪水,挣扎着站起身子,又费力地托起月母的尸体,远远地去了。
群雄没想到她竟对孟凡如此情重,纷纷讶然。
初夏还想要拦,却被同光禅师止住,初夏道,“大师,雪烟姐姐现在没了功夫,万一出了危险,我们怎么对得起孟大哥?”
飞凤公主怔怔说道,“心死红尘灭,又有什么能拦得住她?”
初夏闻言心中一颤,凄然看着孟凡,又看了看药圣,泪水滚滚而下。
同光禅师道,“女施主内功虽无,但招式还再,宵小之辈也奈何不了。”
温彦博急道,“公主,各位英雄,眼下最重要的是留得实力,将来才能为孟公子等人报仇。咱们还是尽快退入城内,现在敌首见皇上驾崩,才放任我们这般说话,莫等到他们注意到这边,我们便走不了了。”
众人听得在理,便答应了,泰山双虎抱起孟凡的身子随大伙儿纷纷退入城内。初夏悄悄退出人群,神色凄楚,终是一咬牙,朝山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