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在荆州这两年军政民务个个环节都做得有条不紊,加上我对荆州原本也不陌生,做起事来还算顺手,目前的局面尚能应付地过来,但荆州的前途问题仍是我放不下的一块心病。虽然知道大意失荆州的史实,假如历史重演,我却没有阻止关羽的能力,而这也势必引起一串的连锁反应,甚至还会出现夷陵之战的悲剧……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往下想,唯有全身心地打理荆州诸事,为了庞军师的这份信任,更为了这块来之不易的疆土。
荆州这边的情势确实不容有丝毫的怠慢,南中叛乱,必然要耗费刘备不少的精力去平息,荆州的后援力量就会变弱,曹操南窥已久,孙权讨要南郡失利必然心存怒火,盟友翻脸也未可知,时局未稳的荆州如果被两下夹攻,便有累卵之危,虽然只是代理军师的身份,可这些事情我也不得不考虑,肩膀倍感沉重。不过关羽的确是位难得的上将,无论治军法度还是布置防御、演练人马都做得周密细致进退有度,这也使我在沉重压力中感到些许欣慰。
出人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各方面都很安静,没有一点的风吹草动,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少一事总比多一事的好,既然人不犯我,我们先完成平稳过渡再说吧。
没过了几天,终于又接到成都的来使,他交给我和关羽一封刘备的亲笔信。信很简单,只说南中一带叛乱十分严重,诸葛军师亲自带兵前去平乱;依然让我留在荆州,协助关羽据守。
看过信,原本沉甸甸的心更如坠了巨石一般迅速下沉。原先是庞统守荆州,关羽辅助,而现在却因庞统的故去由关羽掌了大权,我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权位高低,更无意与关羽争权争势,我明明晓得刘备对于荆州的担心与挂牵一定不在我之下,可忍不住还是对他将大权交给关羽有谩骂的冲动。即便我有庞军师的权力,二爷都未必能听使唤,更何况现在位置尚在他之下,以后进言更困难了。荆州的重量托着半拉江山,万一有闪失,或许悲剧就不止发生在某几个人身上,而且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
我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协助关羽守住荆州,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
北面的曹操依然没有举兵的动向,而东面的孙权似乎对于讨要南郡不利也没什么举措,这更加让我感觉不安,太过平静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可怕的疾风骤雨。然而还在我对东、北戒心忡忡不停张望的时候,却突然接到急报――五溪勾结武陵太守巩义叛乱!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外敌尚未来犯,却起了内讧,但不知这个内讧因何而起?我大致搜索了脑海中与三国五溪有关的信息,却找不出个根源,只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及细想,便着急忙慌地找关羽来商议对策。
关羽也早接了情报,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果然是大将风范。见我脚步匆匆,他倒是略皱了一下眉头,“梦烟何至于如此慌张?”
我稍定了下心神,急道:“五溪与武陵太守叛乱,军侯可知?”
关羽的神色仍旧停在高傲之处,他只是略略点头,“关某已知晓。”
今天若是换了别人,我早就跟他急了,可眼前的却是极有威慑力的关二爷,也只得压下了几分火气与焦灼,“既如此,二将军可有调度?”
“五溪本荒蛮所在,此等小鱼虾却也兴不起甚么风浪,派一偏将前往应对便可。”他说得相当轻松随意,这份轻松与他的气度一般遥不可及,似乎弹指间叛军便可以灰飞烟灭。
我的心里益加沉重起来,沉思着摇头,那是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却无法说出原由,就像夏季风雨来临前低飞的燕子被潮湿的空气压抑着显得有些莫名烦躁,而这种情绪压根逃不过关羽敏锐的凤目。
“参军以为不妥?”虽然关羽的神态傲气十足,但他的声音至少听上去还算诚恳。
“不是”,我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有些疑虑道:“二将军所说不错,只是我在想庞军师在日对五溪的政策可以说恩厚有加,他们并无反叛的理由,却为何单在这个当口来添乱,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隐情?”
“梦烟多虑了”,关羽不以为然淡淡一笑,“大哥对南中夷人亦是宽德仁厚,他们不也以怨报德么?五溪尚未开化之地,蛮荒之人更无甚么信义可言,反复无常倒也不足为奇!”
“虽然这么说,可……”我低头沉吟,又开始了新一轮死思索,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随即又摇头,缓缓道,“据前几日斥候之报,曹操那边有使节去过江东……”
关羽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这事,然后略一思索,分析道:“关某亦知此事,不过即便如此与五溪反叛又有何关联?若有动向,也应是曹操与小儿孙权举兵才是。”
我想了半天,他说得没错,这个时候有动静的应该是北面和东面才对,而他们却出奇地安静,反而是我们内部起了波澜,这不得不让人觉得蹊跷,然而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又无法解释,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劲,但看到关羽安排地比较妥当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关羽派出去的偏将赵累,我略知一二,也是位能杀惯战、用兵谨慎之人,却在屡次交战中节节失利。当一封封战报刮进江陵城,一向目空一切颇沉地住气的关羽似乎也坐不住了,他立即召集文武来商议此事。
关羽今天略带阴沉的面孔使整个厅堂上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大家个个面色严肃,我的心事也不由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