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释然
吃力地睁开眼睛,视线很模糊,身上已不觉十分疼痛,手脚却是麻木的。
“这是哪里?”一张嘴才觉出舌头有些打结。
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我才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发现面前是个女人,十分漂亮,似曾相识。
“赫夫人醒了,妾身小乔,此处乃寒舍西厢房。”女人开了口。
我点点头,胸口闷得厉害,缓了好一阵才焦急而口齿不清问:“子龙……子龙呢?”
小乔惨然一笑,缓声道:“莫急莫急,医官为夫人诊过病情,他道是中了乌头之毒,妾身已按医官嘱咐为夫人服下汤水,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乌头乃大毒,尚需一药未齐,赵将军便是出去寻药了。”
想了想她又道:“赵将军出门之时关照妾身,若夫人醒来问他去向照实告知便是,请夫人莫要担忧!”
我没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心里明白。
小乔斜过身,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作死的的孽障,怎就晓得惹是生非……”,后面似乎说不下去了,只能看到她在偷偷抹泪。此时,我心里也开了锅一般,不知是何种情绪。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一阵阵惨叫声,里面还时不时夹杂着怒骂。
小乔焦躁不安得站了起来,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不时透过窗户向外张望,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疾步走了出去。
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这个端庄的女人如此急躁。
我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一点都不为夸张,可是这个时候却见不到爱人的影子,心中又难过又焦急没有更多的心思揣测所发生的一切,心里巴巴地只望着赵云早点回来。
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外面的声音渐息,不多时小乔转了回来。{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她应该是哭过的,进屋的时候还听到她轻微的抽泣之声。
我睁开眼,以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她。
她急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很不自然一笑,声音有些暗哑:“让夫人见笑了!方才是夫君在教训犬子……”
小乔似乎说不下去了,以手掩口,啜泣之声依然可闻。
我心中又是一震,刚才凄惨的叫喊声就是周循发出的,周瑜这个当父亲的可真够狠!也难怪乎小乔会如此揪心。我口舌不利索,此时也只能把怜惜的光投向她以示同情和安慰。
哭罢多时,小乔才像想起什么,忙道:“也不知哪世做了孽,养下这么一个小冤家。非但不及他父之才,又不喜读书,成日舞枪弄棒惹是生非,也怨妾身平日疏于管教,才使奴才今日惹下滔天大祸。待夫人伤愈,杀剐存留皆由夫人去,只要夫人与赵将军能消平胸中怒气,妾身毫无怨言……”
话未完,小乔又径自背过身去掩面而泣。
我只是很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也觉不是滋味,与法治社会不同,这个时代从来不尊重人们生存的权利,对生命的概念是如此淡薄!
想着想着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如果没有赵云的及时赶到,也许我再也不会醒来。
仿佛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心里却能感受到旁边的呼唤声更加焦急迫切。渐渐地,我感觉呼唤声不再那么朦胧,不再是一呼而过随即飘散在风中,它像针尖一样刺进我的肌肤甚至骨髓,我开始有了疼痛的意识。像被人挤出了肺腑一般,猛然张口连心带肝似乎都吐了出来。
“烟儿醒了,烟儿……”
我睁开了眼,是赵云!他一边帮我擦嘴角的污渍,一边如孩子似地欢呼。
“子龙!我是不是在梦中?”我无力地冲他一笑,恍惚得如同异界。
他轻轻撩起我脸上的乱发,眉头微皱却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柔声道:“烟儿并非梦中,云在此!”
“子龙我还以为你我再无相见之日……”,我不可遏制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悄然流到枕边,“我不要离开你,你答应过我要永远陪我的……”
赵云点头,缓缓地替我擦干了眼角,又十分小心地抚摸着我的面颊,“云陪着烟儿,永生永世都陪着我的烟儿……”
我将他紧紧搂住,直想大哭。
赵云忽然将我的手掰开,脸色微红,起身道:“内子得以生还,多亏乔夫人悉心照料与都督鼎力相助!云在此谢过!”
我这才注意到屋里还站着周瑜与小乔,也觉尴尬。
周瑜只是愣着,仿佛走了神。小乔略带怨艾地瞅了他一眼,忙又道:“赵将军客气了,若非小儿肆意妄为,焉能使夫人受这许多苦楚?赵将军连日来忧心不已,茶饭不进。此我夫妻莫大罪过,略尽绵薄之力理所应当。”
周瑜此时也回过味过来,向赵云拱手道:“原说与二位赔罪,谁成想犬子劣性难改,竟伤了尊夫人,瑜着实过意不去。小子现捆在廊下,一应处置全凭赵兄与尊夫人做主!”
赵兄?这个称呼似乎也太亲近了些。话说事发当日,两人不还动手来着吗?我不由愕然!
谁知他面上竟没有半点不快,亦拱手道:“公瑾兄言重了。小孩子玩性一起,哪还顾得了许多,再者并非处于令郎本意,虽说伤了内子,却也亏了公瑾四方求医,又蒙尊夫人费心照料,如今已安然,以在下看,日后只需对令郎多加教诲,这处置就不必了。依在下愚见,此事实属误会,莫要再惊动无干系之人,到此为止吧!!”
转身看了看我又道:“已在贵府讨饶多日,甚觉不安。内子既已无大碍,后晌便回驿馆,不日将回去复命。”
他们又说些什么,我已听不进去,只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难道这事就算完了,我就这样平白无故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更匪夷所思的是,为啥赵云对周瑜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我还在发愣,两人竟说笑着友好地携手出了房间……
事后才知道,能想出这招的果然不是周循,而是诸葛恪,对于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孩子,我实在无能为力,也明白了赵云不再追究此事的用意,若是就此不罢手,此事便不是周循、诸葛恪两个人的恶作剧,周瑜和诸葛瑾也将被牵扯进去;倘或再加上赵云打甘宁一举,便会愈演愈劣……
我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赵云对周公瑾的态度转变的原因,他只一笑并不回答。慢慢地,我明白了,这也许就是英雄的惺惺相惜,其实他们心中都有看不到的豁达,个人恩怨在比起江山社稷来似乎总是过于渺小。如果同侍一主的,或许他们会成为默契的朋友。
看来赵云心中已释然。
正如我对想收诸葛恪在一筹莫展时,像赵云所劝我的一样,万事皆有归依,不可强为之,如果事事都能如愿,哪还需要文官运筹帷幄武将血染疆场?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心中的理想,赵云如此,周瑜亦如此。
在登上回返荆州的船时,我回眼望了望江东界面,是轻松还是沉重――各自为了心中那个愿望,我们都会因此奋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