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林迪才回农场。下午从抢种现场回到办公室跟乔兴说了会话,乔兴拉上他去海边喝酒,顺便泡了个澡。同行的有严守三,农场经营公司经理。海边回来,三人在楼下分手,乔兴和严守三回京城过年,林迪留下值班。
乔兴上车前捏了几下林迪肩膀,悄悄说:“往后咱哥仨拧成一股绳,甘苦同享。”林迪佯装认真地点头,说得含糊,好,好。扭头看严守三,他跟这人不熟悉呀。严守三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他,嘿嘿一笑说,往后林副场长多照应,有事尽管言声,兄弟我顶着。林迪手哆嗦,执着地推辞,头次跟严经理见面,实在不好意思。乔兴说,“过年了,给弟妹表示下心意。”叫上严守三,开车走了。
提到弟妹,林迪赶紧上楼换电池,告诉老婆他值班,不回家过年了。早想打电话,海边喝酒时手机就没电了。换上电池,看见张火丁七个未接电话,他挂过去,马上听到张火丁的火药味:
“你小子疯哪儿去了?!”
“嗯,”林迪沉了下,“没疯啊。手机没电了。有事呀?”
“你真扯淡!”火药味更浓了。
那边的张火丁此刻正一边烫猪头一边听老婆数落他。老婆摔伤了腿,没办法出去买肉。儿子渤海石油上班,此刻正在海上钻井平台上。张火丁到家一看老婆阶级斗争脸,马上给李力打电话,命令他帮助解决猪肉问题,否则安排值班,别想跟邱云过情人节。李力叔叔是肉贩,他从叔叔那儿弄来五斤猪肉,一个猪头一挂和猪下水,就当过年给张主任送礼了。猪头毛多,不好择,张火丁把火钳子插进蜂窝煤眼里头烧红,刺啦刺啦燎猪毛,燎得满屋子煳味,呛的老婆直咳嗽,引来她一通抱怨,你说你,整天不着家,每天出去就两头不见日头,大年根底下总算把你盼回来,还弄得一屋子猪毛味,这叫过的什么日子?行了,快把猪头扔出去!絮叨的张火丁有点烦,又不敢还嘴,几次想说,你干脆留着猪头过年,把我扔出去拉到。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一肚子火就势撒给林迪:“啥事?没空儿跟你说,看信息!扯淡!”挂了。
林迪马上翻信息:大霹雳村停止抢地,你们也停止对外发包,各退一步。拜托老弟,安安静静过个年好吗?林迪喜忧参半,停止抢地固然好,停止对外发包有越位之嫌,农场的内政不容干涉。原则问题,暂时不能回复张火丁,因为乔兴有话在先,他没有授权。火急火燎忙和了一天,腰有点软,一下瘫倒椅子上。屁股给咯了一下,伸手摸出银行卡,上面有密码,标明一万元。数目太大,心意表示得过重。他神情恍惚了,眼前浮现一串镜像:抢地的村民、吃海鲜、洗澡、银行卡。什么意思呢?
今天下午林迪从抢种现场回来,乔兴立刻倒水沏茶,嘘寒问暖:“老弟,瞧你弄得这身土,脸也黑了,我怎么跟弟妹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