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刚出门口,轧钢厂厂长拦住去路。武巩没好气地摇下玻璃,说:“干啥呀?我有急事,走开。”
厂长说:“那三万罚款用完了。工人围着我要生活费。怎么劝也不行,非要来乡里讨说法。怕给乡长添麻烦,我先来了。”
武巩探出脑袋:“找我管屁用,自己想法解决!对啦,不许上访。”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我又找那三个老板求爷爷告奶奶,人家总算开面,借给三万。可是算来算去还差一万,我实在没辙了。乡长帮帮我。”
“四万能撑多长时间?”
“一个月。”
武巩想了想,给小琴打电话:“又来个要饭的。香香酒楼剩下的那一万借给轧钢厂。哎呀,别废话,救急要紧!”
简直没有一码顺心事。武巩赶到县政府,却进不了门,温副县被下岗工人围在大门口。老头对这边笑笑,又那边笑笑,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回敬他的都是冷言冷语。武巩心里况味无限,抛开副县长不说,这大岁数了还被奚落,老头不容易。看这上访的架势一时半会散不了,武巩收起怜悯,瞅个机会从人群里拉出温副县,说:“宋村项目有眉目吗?”
温副县火气大:“没看我正忙着嘛!”
武巩赔上笑脸说知道知道。心想你再忙,也解不了我的难。他编瞎话:“宋村也要乱,明天来围政府。”
“稳住。必须稳住!”温副县马上往心里去了。实话告诉武巩,他昨天陪书记县长去市局斡旋,市局意见很明确,视农场具体情况,择期研究项目。
武巩摸不着头脑,说:“啥叫视农场具体情况?项目到底批不批?”
“猪脑子!项目批不批关键在你。稳住农民,保持农场平静。”
“宋村稳定了,项目肯定批吗?”
“有希望。没把握。”
还是车轱辘话,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武巩拽着温副县手,非要他给个说法。
这时上访工人又呼啦围上来。温副县说:“我先救急。你回去听信。稳定啊!”
温副县有些话没来得及跟武巩挑明。尽管他替武巩说了不少好话,但以他的揣摩,书记县长对武巩颇有微词,认为项目迟迟未批,就是宋村拖的后腿,可见武巩工作不得力。温副县担心,即便项目批下来,也未必调剂给宋村。
武巩再等也是枉然,他知道温副县这小半天算是交代了,肯定口干舌燥。离开前他自言自语:“手心手背都是肉,千万想着宋村啊!”
没辙,打道回府。路上武巩心里敲小鼓,匆匆赶来还是讨个无底轿,什么叫有希望,没把握?这至多算半颗定心丸。要想希望变现实,惟有稳住宋村。怎么办,脑筋一转,心想接茬忽悠庞大光呗。给他打电话鼓士气:“嗨,好消息,找到温副县了。他说项目有希望,大有希望!我这就找你去,马上开村民大会,给乡亲们吃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