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献宝似的从木箱暗格中拿出一柄短剑递给西哲。西哲见孙先生说的慎重，不由的也仔细留意这柄短剑。

“西哲先生，不知道你听说过鱼肠剑没有？”

“鱼肠剑？”

西哲闻言心中一惊，连忙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短剑。“难道，这是鱼肠剑？”

孙先生没有回答，反而伸手一指短剑：“是与不是，西哲先生一看便知。”

“相传鱼肠剑也称鱼藏剑，是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所制，他使用了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制成了五口剑，分别是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

此剑长约有二尺许长，青铜剑鞘上古纹斑驳，有金石古器的神韵。一边说着，西哲一按剑扣，但闻一阵清越振音隐隐而起，青光乍闪，古剑竟滑出剑鞘一尺许！随着剑身完全抽出剑鞘，一道清冷的光芒在亭中闪烁不定。遥遥观之，竟恍若一面铜镜的反光！

西哲把鱼肠剑握在手中，随意挥舞了两下，便闻一阵隐隐约约的金铁振音。一股沉甸甸冰凉凉的寒气顺着手臂就渗进了骨骼！

“此剑纹络屈襞蟠曲，酷似鱼肠，鱼肠之名，正根据纹络之形而来。春秋时专诸刺僚，所用之剑即此剑。专诸藏之蒸鱼腹中，鱼上酒案，此剑竟破腹而立，竟使专诸飞剑杀吴王僚，推出了吴王阖闾，成就一段功业。鱼肠剑，哈哈，没错，这就是鱼肠剑！”

西哲显然对中国文化研究极深，不消片刻便以断定手中短剑正是中国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鱼肠古剑。

把玩了一阵，西哲却又把鱼肠剑收归剑鞘，放在案几上。摇头叹道：“剑是好剑，只不过是一把凶剑。相传鱼肠剑造成之后，有相剑大师薛烛为它看相，他感受到了鱼肠剑中所蕴藏的信息，言此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这把剑生就是逆理悖序的，是用来弑君杀父的，真是太可怕了。我不敢久拿啊！”

“啪啪啪！”

孙先生拍了两下巴掌赞道：“西哲先生真是好学识。居然知道鱼肠剑的凶名。嘿嘿，其实孙将军要不是因为鱼肠剑有克主之讳，恐怕也舍不得把它卖给你们。”

西哲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没错，鱼肠剑的每一个主人都没有好下场，孙将军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真是没想到，本以为鱼肠剑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却原来最终落在孙将军的手里，看来，孙将军在清帝皇陵中得到的宝物还真多啊！”

孙先生闻言有些尴尬，只能硬充面子的辩解道：“满清入关之时，大兴文狱，网杀士人，像吕留良，戴名世这样的人，都被开棺戮尸，将军虽然不才，但亦知道佛经有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攫取皇陵宝物是为通天下财货，收运转之利，丰藏国库。这也是让满清鞑子搜刮我大汉同胞的财物重新返回我们汉人手里。”

孙先生与西哲的一番对话，其中已经清楚的揭示，原来这个孙先生正是那位震惊一时的“东陵大盗”孙殿英的部下，而这位孙先生则是受孙殿英的委派，拿着从清陵中盗来的古董跟日本人卖的。

想那清朝帝陵中宝物之多竟然全被孙殿英盗取，也不怪他能拿得出翡翠西瓜，鱼肠剑这类的千古奇珍，旷世国宝了。

西哲冷笑两声，权当没听见孙先生的辩解，反而一脸兴趣的询问道：“在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古董玩家兼藏家莫过于大清的乾隆皇帝。他在位60年，又当了4年太上皇，64年间广收名画古帖、珍异古玩。死后这些奇珍异宝与之同埋裕陵的地下宫殿中。想必这把鱼肠剑就是从乾隆皇帝的陵寝中得来的吧。不过我听说这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当属放在他身边的一柄九龙宝剑。不知道这柄九龙宝剑孙将军是否有意出卖？”

孙先生闻言连忙摇摇头，一脸迷惑的道：“什么九龙宝剑，我根本没听说过啊！可能是那狗皇帝死的时候根本没有随他陪葬吧！”

孙先生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让人一看就清楚他在说谎，不过西哲城府极深，也不点破，只是微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那把九龙宝剑的价值丝毫不在鱼肠剑之下啊！”

孙先生陪笑两声，一脸期待的问道：“西哲先生，您看这柄鱼肠剑能开出多少价钱呢？”

“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西哲连连摇头，面色为难的道：“翡翠西瓜我还能为它估价，但是像鱼肠剑这样的宝物，我只能用一句无价之宝来说了。这根本就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鱼肠剑，这是一把勇绝之剑！就好比湛泸是仁道之剑；赤霄是王道之剑；泰阿是威道之剑一样。鱼肠剑并不仅仅是一柄剑，而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代表了一种历史底蕴。这根本就无法衡量它的价值的。如果是在我的国家能有这么一柄宝剑，不要说是敢卖它，就是动一动这个念头都是难以宽恕的罪行。所以，孙先生。非常抱歉，我实在无法为您估价。这不仅仅超出了我的能力，更是出于对中国历史的尊重。出于对鱼肠剑的尊重。如果我开出一个价位的话，那就等于让鱼肠受到亵渎，它就不再是无价之宝了！”

西哲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无论如何也不肯为孙先生开价。

孙先生有些为难，孙殿英现在投靠了张学良，而张学良对待日本人的态度是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明白，不然孙殿英也不会派他隐姓埋名，大老远跑到汉口来贩卖国宝了。如今西哲不肯开价，难道让他只卖翡翠西瓜，拿着50万大洋回去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拿些普通的货色出来卖呢。

“西哲先生，好歹，您给个价吧。要不……您看5000万大洋怎么样？”

孙先生考虑到西哲对鱼肠剑的重视，一狠心开出这样一个高价。

本以为西哲会开口杀价，谁知道西哲却面露不屑之色的讽刺道：“孙先生，难道鱼肠剑仅仅值5000万大洋吗？您的眼光还真是‘高’啊！”

被西哲冷嘲热讽，孙先生非但没有动气，反而从西哲身上更加确认鱼肠剑的价值远远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犹豫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指在西哲眼前晃了晃，试探道：“一亿？”

“哈哈哈……”西哲没有答话，反而是像看着一个痴呆一般看着孙先生，语气中尽显嘲笑的道：“孙先生，看来，您还是没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啊！无价之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说它的价值已经到了无法估计的地步，另一种是说它根本就没有价值。其实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用金钱来买卖的！”

西哲的手慢慢伸到了案几的下方，不过由于视觉的角度，孙先生没有发现西哲的小动作。

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孙先生脸色一沉，“西哲，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做买卖了吗？”

西哲笑嘻嘻的望着孙先生，尽是戏谑之色，“孙先生，您的迟钝让我不得不感到悲哀。买卖买卖，就是有买有卖。我已经暗示过你很多遍了，没想到您到现在才知道啊！”

“妈的！小鬼子，你居然想黑吃黑！”到了这个时候，孙先生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西哲的打算了，顿时一拍桌子，跳起来大骂道：“小鬼子，你想黑吃黑，难道不怕孙将军找你算账？”

“不，不，不！孙先生，好像您说错了。不是我黑吃黑。而是孙将军用人不明，是您见利忘义，携带宝物私逃。而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更没有见过翡翠西瓜和鱼肠剑！现在您懂了吗？”

西哲笑得很开心，而孙先生却越听心越凉。这个西哲实在太狠了，不光是想黑吃黑，而且连后路都准备好了。一分钱不花就要吞掉宝贝，然后再把这盆脏水安在孙先生脑袋上。只要西哲干的漂亮，除掉孙先生之后自然可以跟孙殿英推脱说从来没有见过他，造成是孙先生见财起意，携宝私逃的假象。哪怕是孙殿英最后知道真相又如何？这里是汉口，孙殿英的势力还影响不到这里。而且贩卖国宝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到最后还不是打断了牙往肚里咽。

孙先生一瞬间想通西哲的毒计，心中陷入到深深的恐惧、绝望中。不过他也是狠人，知道西哲已经打定主意要害了自己的性命，事到临头想求饶也不可能了。于是狠劲涌起，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向西哲扑去。

“小鬼子，你想害老子，老子先宰了你！”

西哲早就防备着孙先生，孙先生才一动作便已经知道他的心思，冷冷一笑，骂了一声“幼稚！”

随后案几底下握枪的手一扣扳机，“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孙先生冷不防西哲在案几底下藏着枪，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子弹打在胸口，浑身一震，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击打在身上，顿时一个踉跄，捂着胸口倒在西哲面前。

孙先生被打了一枪，一时间还死不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西哲连续又补了两枪。

“砰！砰！”

枪声响过之后，孙先生彻底死透！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原来是守在外面的日本浪人听见枪响，连忙过来查看。

?门被拉开，一瞬间涌进十几个日本浪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孙先生，这些日本浪人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的看着西哲。

“把他的尸体处理干净！记住，一定不能让人看到！小田，滕雄，你们明天陪我去上海……不，现在我们就走！”

把翡翠西瓜与鱼肠剑装进箱子里，西哲冷冷的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