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侦察营打架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也不知道是哪任土老大做出的规定,凡打赢的不但不批评,反而受表扬,打输的一方就当吃个哑巴亏,不要吵也不要闹,哪天不服气了再拉出来单挑。当然这个打架不是玩命,特别搞笑的是,侦察营专门为打架归纳总结出“五不要”,一不要打脸,二不要打蛋,三不要打喉,四不要打膝,五不要拿兵器。但凡违反者罚围绕营操场低姿爬行三圈。
谷格上任的第八个月,就有两个侦察兵因违规被罚。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侦察营破天荒组织卫生大扫除,营长谷格多说了一句话,说哪个连队先把卫生搞清楚,就给哪个连队两个外出的名额。
乖乖,谷格下达的“开搞”口令还没有落地,大家便一窝蜂的四处寻找工具。两个战士同时抓住一个扫帚,问题来了,这两个兵不是一个连的,于是他们谁也不让谁,争执不下只好单挑,谁把谁撂倒扫帚就是谁的,两个人同时喊“一二――三”把扫帚扔到一旁,彼此拉开格斗的架子,都有将对手放倒之势。一个兵突然喊:“营长好!”另一个兵赶紧回头,耍花招的兵拿起扫帚就跑,被戏耍的兵追上去飞起一脚将那哥们踹了个狗啃屎,摔倒的兵抹去嘴角的泥土,挥起扫帚对着那个兵猛打,扫帚雨点一般重重地落在脸上,真疼!被打的那个兵火了,死死搂住拿扫帚的兵撞倒在地,倒地的瞬间,膝盖不小心干在那哥们的裆部,就这一下子,那哥们缩阳了,扔掉扫帚双手捂着睾丸疼得嗷嗷直叫,嘴里直喊“我草”。
惨叫引来十几个侦察兵,他们都觉得自己连队的兵受了欺负,于是歪着头瞪着眼吵嚷理论理论。
眼看就要发生一场群斗,谷格及时赶到,他把在场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宣布打架的两个人围着操场爬三圈。两个兵没有为自己申诉,老老实实地走到操场那个环型水泥土路上,一点点地爬起来,爬完三圈之后,俩人都是让战友们抬回去的。
敢违反“五不要”,就是连长也一样罚爬操场三圈,不,是六圈。谷格一边向后山奔跑一边嘀咕,他把气喘如牦牛的包星元甩得老远,心急如焚的谷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事发现场。两个侦察连长打架那是什么概念?搞不好会闹出人命来。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过得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过得硬的思想红通通,过得硬的子弹长着眼,过得硬的刺刀血染红………………”
脑袋露出山坡的瞬间,谷格傻了,这是搞什么东东,一连、二连各坐成一片,正在笑眯眯的唱歌,肖大国和钟世亮神采飞扬地打着拍子,显然没有发生战斗。那个小宋传情报时的紧张样,却害得谷格一路大跑,这会儿停下来才觉得肺里堵得慌。
歌声突然停止。
肖大国大手一挥,“革命歌曲大家唱,我们唱了该谁唱?”众“二连!”
钟世亮不甘示弱,“一连的歌唱得好不好,(众:好!)再来一个要不要?”众“要!”
谷格真得晕了,听着乱糟糟的拉歌声,他想转身回去,可又一想不能就这么回去了,那个小宋绝对不敢撒这样的谎,也许两个连队知道他要来,所以才故意演得这场戏,他太了解两个连长了,生活中称兄道弟,工作中暗中较劲,训练中力争高低,侦察兵的优缺点两个家伙几乎全占了。不行,必须过去问个究竟,必须把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谷格瞄了一眼山坡下,包星元正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起立!”一连长肖大国喊,“稍息,立正――!”他要向谷格报告,谷格摆摆手,下了一个坐下的口令。谷格犀利的目光将一连逐个扫视,完了又将二连逐个扫视,他发现端倪了,一个上士将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盖住鼻子。
“夏中久!”谷格直呼那个上士的名字。
“到!”上士挺立站好。
“把你的帽檐拉高给我看看。”
上士站着没有反应,只是扭头瞅了瞅连长钟世亮,钟世亮说:“一班长,把你的帽子摘了。”
“是!”上士一把抓下迷彩帽,谷格差点没有笑出声,只见那额头鼓起一个鹌鹑蛋大的包,两个眼窝也有点发黑,加上一张圆乎乎的脸膛,使上士看起来更像一只站起来的大熊猫。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谷格强忍住笑问道。
“报告营长,我跑障碍时不小心滑倒摔的,呃,这个包是额头正好碰在钢柱上整出来的。”上士解释。
“滑倒?碰得?那两个黑眼窝又是怎么回事?”谷格明知道这小子在撒谎,但还是接着问。
“这个――这个是――这两天熬夜研究如何克敌之法弄出来的,光想训练了,没有睡好。”上士瞎扯。
“二连长,你有这样优秀的班长我怎么不知道,熬夜研究战法,精神可嘉啊!报上来我给他营嘉奖。”谷格故意对钟连长说。
钟世亮看出来营长是在调侃他,于是说:“一班长是我们连最老的班长,老同志就要有老同志的风范,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对不对。营长的奖励我代表他心领了。”
“演、接着给我演,你们干脆去当演员算了,说,是谁打的?”谷格话峰一转夹杂者几丝寒气。
“报告营长,我!”一连长肖大国回答。
“报告营长,这事都怪我,我该打,我不该开一连的玩笑,我错了。”夏中久服软。
谷格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夏中久!”“到!”“你这只老鸟开了什么玩笑,竟让一连长如此愤怒,下手又如此之重?”
上士支支吾吾不肯说。
“营长,算了,这个玩笑开得比较难听,就别让他说了。”钟世亮帮腔。
越是这样,谷格越是想知道。小宋为什么说是两个连长打起来了呢?眼前的两个鸟人看不到一点伤啊!不行,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别介他们故意在我面前演戏,然后趁我走了再开搞。“好,他先不说,你们俩说,你们俩是怎么打起来的?”
“谁说我们打架了,没有啊!”两个连长异口同声打马虎眼。
这时包星元慢慢腾腾走过来,“哪儿打架了,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
肖大国靠近谷格的左耳说:“家丑不可外扬。”钟世亮靠近谷格的右耳说:“回去之后我会给你老实交待。”谷格听完两个连长的话真是心花怒放,侦察营就是***要面子,侦察连就是***护犊子。其实不用多解释,谷格心里已略知一二。
谷格搂过包星元的膀子要回去,可老包嗷嗷叫的不愿意。谷格狡黠地说:“今天安排一场篮球赛如何?”老包连忙高兴地说:“好啊好啊!”。
下午,侦察营还真安排了一场篮球赛。场上,包星元又露出他特有的两条黑猩猩腿,运起球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这还真是奇怪,跑几步山路就气喘吁吁,然而运起球在场上跑来跑去却大气不喘一个,你还别说,老包带球上篮的动作真是潇洒,伸长胳膊像老鹰展翅般将球托进篮筐。
谷格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欣赏老包的表演,忽然觉得打篮球跟打仗一样,篮板就像阵地,谁抢到了谁就占了上风;进球就像进攻,谁进球进得多谁就是胜仗打得多,谁就是赢家。
上士夏中久悄悄蹲在谷格的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份检查。检查是这样写的:我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我讲了一个粗俗丑陋的笑话,我要把一连那个一等功臣旗做裤衩,肖连长把我骂,我说你是不是想打架?一连几个班长围上来,我倚老卖老不害怕,肖连长让几个班长全退下,猛得一拳把我打,钟连长把架拉,拉来拉去把我眼圈打黑啦,他俩非要切磋一下,是我把他们拉开的,我说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怪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嘴巴,污辱荣誉的玩笑开大啦,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正错误用生命珍惜它。
蹲着的夏中久毕业于一个不出名的艺术学校,当初参军就是奔着文艺兵来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解放军艺术学院,将来当演员、当导演,可造化弄人分到侦察连,没事他就写小品、写小说,军报偶尔也会登出他的“豆腐块”,第二年考军校差了五分,第三年势在必得,刚巧部队准备参加一场大演习,夏中久果断去了美丽的大草原,却从此与他的梦想永远失之交臂。随着年龄和兵龄的增长,梦想在他的心里化成一朵渐渐枯萎的玫瑰花,然而他养成了一个不管写什么都要求压韵的习惯,这不,检查都整得像小品的台词。谷格笑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顺溜得像诗歌一样的检查。
赛场上,老包跳投了一个三分球,球进了,他得意的指着胸前那三个狂草大字,转身准备下一个进攻。
红红的夕阳挂在营区西面的一棵老树杈上,谷格知道,如此安静的日子就要结束,明天他们就要投入到紧张的战前训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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