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猎鹰之怒
作者:飙中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08

J县火化场座落在城大西北角,偏辟的空地起上一簇建筑物,随风摆动的野草倾诉说被它包围的荒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远远的猎鹰看到火化场大门口停着两辆车和十几个人,他们在等待,等待那个令人心碎而残酷的一刻。

“嘎”车停了。“兵子,你先坐着等一等,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早点为把事给办了。”

猎鹰点点头。离开猎人,他仿佛置身于寂寞世界,仿佛失去了重心。没有猎人,没有迷彩,他的眼睛里再也寻不见生机和活力,离开猎人,他感到孤独,感到无助,只有那片森林,那些迷彩,那些刺杀搏斗才能带给他力量。如今面对苍白,他变得沉默,变得顺其自然,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隐隐作痛,就是依依眷恋。

一会儿,村长回来了,同村长一起过来的还有镇人武部部长。“兵子,部长老早就在这儿等了。”

猎鹰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赶紧站起身说了声“部长好!”

“孩子,不要难过,人走了,谁也没办法。”部长劝慰道。猎鹰点点头,“嗯”了一声。

“部长,这是咋回事,怎么不让进去,怎么不给排队的火化?”村长一脸不解,转身问部长。

“唉!”部长长叹一声,“听里面说,今天有个大人物要火化,负责火化的人说所有来火化的,都要等这个完了才能进行。”

听到这儿,猎鹰的心里腾得升起一团怒火,真是想不到,活人有欺人霸道的,没想到死人也能这么欺人霸道。猎鹰压住火,轻声问部长:“这是什么人物?咱J县能有什么人物,这也太欺压人,太霸道了吧!”

“孩子,你当兵几年,不懂得这些世俗和不是规矩的规矩,实话真说吧,火化场被人家搞定了,这年头,见钱不眼开的太少太少了啊!”

猎鹰握紧拳头,“咣”得打在车身上。

“兵子,你冷静点,这很正常的事儿,你别生气,咱等待就是了。”

“正常,这正常吗?有钱就可以这样嚣张吗?有钱就是这样霸道吗?不行,我去找他们的负责人。”猎鹰说着就往里面闯。

“兵子,兵子,你……你干啥呀?”村长忙拉猎鹰,无奈挡不住那份气愤的冲动,他与部长眼睁睁看着猎鹰冲进去。“快快,别让他惹什么事。”村长拉起部长紧跟上去。

“这里谁负责?”进门猎鹰就大声问道。

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很意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很不情愿的转过身,半低着头瞅向猎鹰。

“吵嚷什么?吵嚷什么?这么大声,以为这里坐着的是聋子吗?”

“这里谁负责?”猎鹰沉住气重复道。

带眼镜的男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鼻孔拧出一个厌烦的“哼!”

猎鹰几步靠到眼镜的身旁,他强压心中的怒火,放低声音又问道:“这里谁负责?”

“你有病吗?你多管闲事了吧!谁负责?老子负责。怎么了,你家谁死了?急着烧掉吗?”

“你……你――!”猎鹰真想一拳干过去,而他绝不能对眼前的人动手。曾无数次宣誓:猎人属于祖国,猎人属于人民。然而这个所谓的人民也太让猎鹰失望和伤心了,难道他和许多兄弟保卫的人民里也包括这样不讲道理,牛气冲天的鸟人?和平年代,军人的疼痛不是抛洒汗水在训练场,而是奉献青春之后不被世人理解。假如猎鹰穿着军装呢?说不定那个眼镜会更嚣张,因为他会叫唤:解放军欺负老百姓啦!

瞬间的沉默,村长和人武部长闯进门来。

“兵子,你可不要乱来!”村长急切的面容和焦急的语气,让猎鹰心中的火苗降低了许多。

“村长,他……他太气人了。嗨!”猎鹰长叹。

“小伙子,哪凉快哪呆着去,傻呼呼的,别站在这里。”眼镜看有人来了,更加放肆的挑畔。

“**你大爷!”猎鹰一把将眼镜从椅子上拎起来,轻而易举如拎一只小鸡。

“兵子,你别冲动!”“是啊,你别太冲动。”村长和人武部部长赶紧劝慰。

“太猖狂了,一个管火化的就如此不可一世,这年头,我真不敢想象善良的老百姓是怎么过的。老子牺牲奉献无怨无悔,但为这种人站岗放哨守卫,真他妈窝囊,我只要一个公理。”猎鹰实在是忍不住了,早就说过,猎人也是人,森林可以削杀青春,但削杀不了人的本性。伸张正义,捍卫正义本身就是所有猎人的追求,而这个眼镜已点燃了猎鹰的火药筒。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要报警。”眼镜结巴了,眼镜害怕了,他从猎鹰的眼睛里捕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已过半生的眼镜从来没碰触过如此让人心惊肉跳的眼神,那眼神如两把刀,直抵他的胸膛。

“干什么?就干你,说,为什么不给等待外面的办理火化?”

“我……我……我作不了主呀!这都……都……都是上头交待的。”眼镜结结巴巴,两条裤腿在微微的抖动。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我跟他说。”

“他……他不在这儿。”眼镜缩着脖子,歪着头望着猎鹰,生怕一个拳头砸过来。

“电话呢?你打电话,我跟他讲。”猎鹰的两道寒光射出不容置疑。

眼镜犹豫之间,忽听他嚎叫起来:“俺的娘啊!疼……疼……疼死俺了,快松手,我……我打,我打。”

眼镜颤抖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嘀嘀嘀”按下一个158****0098的号码,“嘟嘟”通了。

“厂长,有麻烦了,我――”“给我!”猎鹰一把夺过手机。

“你是厂长?”

“喂,你谁呀?”手机那头传来冰凉的质问。

“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为什么停工不火化?”

“你到底谁呀?怎么啦,我的厂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靠,好牛啊!”猎鹰心里骂道,青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说这是他的厂子。猎鹰的怒火瞬间被燃起。“狗屁,你的厂子,**的旗帜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你妈个□,你谁呀?老――”猎鹰愤怒的挂断电话,他实在不想再听那畜生发疯了。

“是你值班吧,现在我不管什么狗屁厂长,听好了,马上开始干活。”猎鹰的矛头再次指向眼镜。

“啊!不行……不行。你这是要我的饭碗呀!不行。”眼镜惊恐的推辞。

“我再最后说一遍,马上干活!”猎鹰怒吼。

眼镜被这一吼震得摇晃了两下,这是什么人啊?越看越令人害怕。眼镜叹了一口气,他还在犹豫不决,怀疑猎鹰是在吓唬他。忽然眼镜扭头碰触到猎鹰射来的两道寒光,“唰”鸡皮疙瘩在全身炸开。

眼镜摇摇头,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干活,我怎么那么倒霉,我捞到什么好处了,真他***倒霉,干活……干活,烧,我烧。”他边说边摇晃着向屋外走去。

眼镜站在院子里哟喝:“小李,你把铁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铁门开了,等待的人群露出意外的笑容,他们已经做好更长时间等待的准备,对这种欺人霸道,早就习以为常了,都说天下是法治的天下,然而在部分偏辟落后的狭角,依然是人治的天下。有权、有钱的就是法律,而平民百姓只有逆来顺受,听天由命,这是大国的悲哀。

几辆葬车缓缓进了铁门。

猎鹰的心依旧波涛汹涌,尽管他暂时挣到一丝公理。为什么?为什么善良往往在凶恶面前吃亏,而且吃的都是哑巴亏。难道这就是人们眼中的现实,国家几乎365天都在严打和惩治贪污**,所有的政策都是阳光的。然而这些阳光政策却无法普照到那些所谓的人民,都是少数害群之马阻挡了温暖的阳光。想到这,猎鹰长叹一声。

“呜呜……呜”一辆褐红色面包车带着一溜烟扬长而至,轮子一停,车辆门呼的拉开,从上面跳下五个手持铁棍的年轻人,从那牛毛一样的头发,就可断定不是什么好鸟。

“谁?谁他妈在这里撒野,给我站出来。啊!有种站出来。”一个头发长长,头发黄黄的瘦子叫嚷。

找碴儿的来了。猎鹰挣脱村长的手,走进五个年轻人的视线。“是我!”他大吼一声。

瘦子一愣,心想“你有种”,瘦子提着铁棍摇晃着向猎鹰走去,他歪斜着脑袋,半眯着小眼,围着猎鹰转了一圈。“小子,你有种,敢坏二霸天他老爷子的事。”

“二霸天?老爷子?”猎鹰的心像被什么刺过,这都是旧社会的人物,这都是旧社会的称呼,万万没有想到在新中国,在这个小的地图都难找到的县城,会有这么一股黑恶势力。死人都这样蛮横无理,那活人的平日行径又该是多么的飞扬跋扈。猎鹰冷笑一声,觉得今日可能违背誓言,他不再属于人民,不再属于这些欺压人民的人民。

“撂他、撂他!”一个卷头发的胖子举起铁棍叫嚷。“呼啦”猎鹰被五个年轻人围起来,这一下村长和人武部长傻了眼,他俩赶紧跑上来说好话:“弟兄们,来来,抽支烟消消气。”村长边说边掏烟。

“没你事,站到一边去。”瘦子打掉村长递来的烟。

“再嚷嚷,连你一块打。”胖子露出满脸凶狠。

“不要逼我,我不想出手。”猎鹰亮出一副格斗的基本姿势。

“哟哟,有种!还是练家子,哥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下手狠一点,让他见识见识马王爷长着几只眼。”瘦子一棍子向猎鹰头上劈过去。猎鹰将头往右一歪,敏捷闪过瘦子的铁棍。

“不要逼我,我不想出手。”猎鹰忍耐着吼出第二次警告,尽管他感觉要违背猎人誓言,但紧握的拳头就是打不出去,因为他知道他的拳头有多重。

瘦子一个趔趄,没有击中目标的他气的哇哇之叫:“给我上,打,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五根铁棍扑面而来。

“我忍无可忍。”猎鹰大喊一声,抓住一个持棍的手腕,用力扭转。“啊――”“当啷”

“咣”紧跟一脚,那持棍人“呼”得飞起来,伴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来了一个狗吃屎,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猎鹰左一拳,右一腿,幻影一样东突西击,瞬间,惨叫声杀猪般的嚎起来。仅十秒的时间,地面上已躺下、趴下了五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鸟人,如今狗一样的蜷缩在地上。

村长和人武不部长张大嘴巴,睁大眼睛,他俩个真的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怎么那么快?怎么那么狠?怎么那么准?眨巴眼睛的空子,五个就倒下了。村长想喊猎鹰,然而他此刻又不知喊什么,喊住手,手已停;喊不要,人已倒。

刚才的一幕,眼镜站在远远的尽收眼底,他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惹火那个两眼放冰,浑身散寒的家伙。假如不服软认输,估计自己早给弄残疾了,说不准先占领了太平间。想到这里,眼镜鼻尖冒出几滴冷汗,他伸手拭去,匆匆转身,准备投入到自己的工作。

“喂!”眼镜扭头,看见猎鹰摆手示意他过去。“我的娘,难道他还没有打过瘾,现在要K我一顿吗?”眼镜轻声的自言自语,控制不住的脚丫子,晃摆着顺着摆动的手走去。

“快拔个救护电话,这几个得医治或抢救了。”猎鹰望着地面上的呻吟,对眼镜说。

“噢,噢,我打,我这就打。”眼镜赶紧拔出120,“喂,我是火化场,这里有五个病人需要抢救。”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淡淡的知道了,估计值班的护士一定是想不通,火化场烧死人的地方,怎么会有病人要抢救,还五个。

“呜呜呜……”一辆白色的急救车停在了火化场的院子中央,车门打开,从里头跳下两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医生,他们扛着担架,二话没说,就把地上的五个伤员依次抬进救护车里,有限的车厢,塞进五个伤员,会挤成什么样子。呵呵,挤已经无所谓了,有得救已经是万幸了,因为猎鹰刚才下手留了许多情,并且每一击都稍稍偏离致命部位,若是来真的,他们五个鸟人早去西天找阎罗王报道了。那样也不用拉走啦,就地火化算球。

急救车呼啸着离去。村长和人武部长急忙靠到猎鹰的跟前,村长只是呵呵的傻笑,人武部部长伸出大拇指:“你小子真行。”猎鹰并没有从中感到高兴和骄傲,他的心沉甸甸的,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儿大开杀界,如果队长猎鸟在场,又会怎么样呢?责骂他?表扬他?猎鹰望向天空深处,那是猎人的方向。

一个小时过去,前面两个骨灰盒在哭哭啼啼里离去。猎鹰的心又疼痛起来,慈祥的奶奶,马上就要离开他了,奶奶,让孙孙再看你最后一眼吧!猎鹰默默地流着泪水,轻轻的呼喊着“奶奶……奶奶……”

“兵子,是时候了!”村长看着伤心的猎鹰,轻声提醒道,他用眼神示意眼镜可以把尸体推进去了。眼镜小心的走近,慢慢拉起白布盖住猎鹰最心疼、最不舍的最后一眼。

“咣――”门关了,奶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