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告诉我那本日记是马桂花的，这更让我不解，为什么马桂花的日记和小兰的相片放在了一块，更加可疑的是这个马桂花为什么也自杀了。

难道马桂花也是被人害的吗？

我问老何：“马桂花是怎么自杀的？”

老何不回答我，却直勾勾地看着我，说：“那种巨款从银行里出去的时候，小兰为了一半的手续，而另一半的手续就是马桂花办的。”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

“精明的很，我跟你说过了，她才女，写的字漂亮，作的文精彩。她人虽长得难看，但因为有才，还是有不少男人喜欢她的。可是也自杀了，自杀原因不明。”

“是不是有人害了她？和小兰一样，是被人害的？”

“很有这个可能，她们俩个都是上学出来的，那些大道理没有一样是她们不懂的，别说是两千万了，就是二百块她们都不会动的。我和她们都是很熟的，她们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她们都想找一个好男人过安稳的生活，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她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干的……”

老何涛涛不绝地说着，从老何的口手，我能听出这两个女人有多么地无辜，她们又是多么地善良，而老何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确信在马桂花身上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我问老何：“是不是从账面上看，马桂花那边的手续也是好亲手办的？”

老何没了言语，怔怔地看着我，道：“是的，最后警察核对的结果是所有事项都是马桂花一人完成的，一点别人的痕迹都没有。”

老何不在说话，我也一时无语。最不具备作案动机的两个人却做了案，最不可能作案的两个人被证实是两人亲手所为。这不光光是作了案的事情，而是会让人觉得这世上还有谁能相信？我们一直以为挚爱的亲人能信得过吗？如果一个人在你面前信誓旦旦，指天为誓，划地为盟，可是你能相信他吗？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我问老何：“那些钱是去了马桂花那里吗？”

老何摇摇头，道：“有一段时间大家以为是马桂花的主谋，原因是马桂花的爹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做手术的话需要很多钱，那可能就是马桂花做这案子最大的原因了，但是事情最后的结果是，马桂花的家里还是那么穷，在她自杀后不久，她爹因为心脏病也死了。后来有人说如果她们家里能拿出钱来的话，她爹是不会死的。”

我接着老何的话道：“两位都有最大的可能拿了那笔钱，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两人都没有可能拿到那些钱。”

老何抢过话道：“你不用拿那么多的‘可能’来说这件事，她们两个就没有拿那些钱，也不知拿了没有，反正最后是没拿到。如果她们有钱的话，对她的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就我所知她们对自已的家人都是非常孝顺的，如果她们的家里有一丁点的不太平，她们都是那种会挺身而出的人。”

“那也未必。”我对老何道：“虽然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她们确实没有享用上那笔钱，但是没法证明她们没有想过那笔钱。二千万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要把那么多的钱拿在手里，无论是出国，还是做什么，都无人可挡。至于最后她们没用上那笔钱，反而自杀，我分析可能是因为内部矛盾不可调和，出现了自相残杀。”

老何摇摇头，道：“你说的那些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人在面对金钱的时候，自制力是差一些，稍有个闪失就会铸成大错，而这种错在别的行业可能影响力小一些，而在金融业，性质是十分恶劣的。但是我根你说，就算是全华中银行的人都干了坏了，她们二个人都不会干的。我在华中银行干了这么多年了，和你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也知道吧。我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人。在我没有遇到小兰之前，我没有发现我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人，也没有人说过我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或者是没有谁要求我去做那个一个人，但在小兰说我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之后，我就要求自己做一个那样的人。做一个靠得住的人，其实就是做一个诚实的人，做一个不做亏心事的人。这两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大费力气的，有时候甚至还要做出牺牲。这个社会倒处在宣传美德，在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柜台干着刚入行员工干的活吗？我知道大家看不起我，常得我没本事，像我这个岁数的人早就当上官，作威作福了，年收入都是好几十万了，但是我不稀罕他们，我知道他们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我要是想升官发财，早就发了，当年我的学历是首屈一指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我有最大的可能被提升，然而我就因为要做一个靠得住的人，做一个能让小兰相信的人，所以顶撞了领导，失去了一次次机会，到最后，不进反退，被挤回了柜台上。再后来，我老了，身上也没劲了。别人说什么就什么吧，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唉，这就是我的一生啊，想想其实也挺没意思的。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没有，你知道我是怎么教育我的子女的吗？我常常说一些违心的话，我知道他们不能像我一样，但是我又不能对他们说。我只希望他们能像别人一样正常地生活，正常地工作，而不是像我一样，做一个一辈子有心理负担的人。我跟你说，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是我的老婆也没有说过。在小兰之后，我就对自己说要做一个靠得住的人。就因为这一点，我现在的老婆喜欢上了我。我心里虽然有人，但人总得结婚吧，于是我就和她结婚了。我们过得还算是幸福，婚后马上也有也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爱人马上就对我不满意了。我一直升不上去的样子给我的家人和她的家人很大的压力。我们吵过几回，闹过几回，然而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再后来我们都老了，也闹不动了，她反而也更加喜欢我靠得住这个优点了。唉，事情总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不能强求全面。我做了一辈子能靠得住的人，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不过总之我做了一个我想作的人。我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小兰了，当然，我也对得起我的家人。”

听完老何的话，我呆了，我被老何朴素的话打动了。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平凡而又平庸地过完一生，而他作的每一件事又是那么地伟大。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的形象在我的心时瞬间高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