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本应受到受有的尊重,本应在他的组织里干着最轻松体面的活,可是在何师傅的身上与这一定律完全背离。就因为这一点,我还曾经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人,是一个被他的时代所抛弃,而又不能被新的时代所接纳的人,然而听完他的讲述后,这个曾经被很多人看不起的老头的形象在我的脑子里高大起来。这个老头一生没有作成什么大事,唯有能认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而已。如果拿我们社会的准则来评判他,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可是他真的做了一件别人难以完成的事,他做了一个让别人能靠得住的人。
人生在世,总要和衣食住行打交道,总要在忙忙碌碌中徘徊向前,我们能靠自己的劳作能提供给自己的恐连这四样中的一样都达不到,整个过程都是靠全社会的人互助互利来完成的。比如我们想去外在,需要坐火车,虽然我们自己没有火车,但因为我们做服务,赚了钱,然后用赚的钱去买火车票。而我们做服务又给那些自己作不了服务的人提供了便利。这只是最光明的一面,在现今的社会里,阳光下不仅仅有光明正大的交易,和正常交易相并列的还有不为人所称赞的灰色交易,而且随着社会商品化的进程,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这种交易愈烈。有很凄凉而又真实的例子就是我们的招生体制,如果想上一所重点中学,单单分数够了是不行的,还需要关系到位,否则就可能被那些有强大背景的学生挤掉。考公务员就更是如此了,海选阶段还算是公平,是在太阳下的人人平等,但等入围了,到了面试阶段,暗箱操作就开始了。考公务员最后的结果是:没人为什么,只有现实。这个社会没有为什么,只有现实,这是它的规则,谁都没法改变。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几十年后,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变了,变得更加能适应社会了。可是有人就没有改变,那就是老何。可是同样他也得到了更多无法溶解的酸水。真不知当他的孩子问他的父亲,为什么咱家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穷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我拍拍老何的肩道:“如果让我来做,我不如你。”
老何笑笑,淡淡道:“其实刚开始那几年,我在想我是不是值得这样做,有更多的时候,我会选择放弃,但我更不能忘记的是小兰,如果没有小兰,现在的我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许还会象现在一样平凡,但我一定能给孩子更多的帮助。”
老何笑笑道:“不说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忍的都忍了,该受的罪都受了,我还有什么想不开,我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们还是分析一下你那本日记的事吧,还有那些裸照,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看一看,我现在也感觉到,那个把东西放在墙里面的人一定是希望在里面发现一些东西。”
那本日记里的内容太过有限,几乎什么也看不出来,如果这个人留了东西在里面,她应该多留点有用的东西,否则就算我看了也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这么做总不会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心吧。那风险也太大了。
我对老何道:“你觉得最有可能放这东西的人是谁?”
老何想了想,给我点上一根烟道:“我分析最有可能的是小兰,我的理由是马桂花在小兰之前去的。”
“从时间上推断的话,这样能说得通,小兰有可能在马桂花之后在墙里面放了东西,但小兰之外还有其它人,也有可能是其它人把东西放在里面。不过这个人这样做的原因就难揣测。”
老何接过话道:“你给我说过墙里面的东西后,我就一直想这个问题。把东西放在里面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留下证据,留下当时案发的证据,谁会这么做呢?就我所知,虽然当时很多人知道这件案子,但真正着想的,为这个案子着急的只有我一人。你是知道人的本性的,有利的时候争着聚在一块,利尽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沾上晦气。如果在小兰之外还可能有人放了这些东西,那就是我。但我告诉你,我没有,所以放这些东西的人没有其它人选,肯定是小兰。她放这些东西的原因我还不清楚,因为就你告诉我的内容来分析,这些东西毫无用处,也许她压根就没打算让谁来发现这些东西,然后为她申冤。”
“那是为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个时候一个女孩子的裸照被别人发现可不是一件小事,而她放什么不好,偏偏放了裸照。”
“我说过小兰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想的东西我在几十年后才能想明白,所以既然这个问题想不通,那也就不用想了,但我不是希望你能帮帮我,把小兰的这个案子的原尾找出来。”
老何要把这件事情托付给我。如果就我一个人的能力,这事肯定悬,但为了那二千万,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问老何:“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老何道:“这个案子我是看着发生的,我比谁都想把这案子搞清楚了,但是几十年了,我非但没有弄清楚,还把原来的心劲消磨掉了。如果让我来做这事情,我是不会完成了,但是我还是相信小兰的,她选中的人一定没错,既然她都托付给你了,那我一定支持你,如果你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我也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当做你的事情来办,至少当做是我的吧。我希望在我死的那一天,我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小兰在老何心中的位置,也更知道小兰的这案子在老何心中压抑了很多,一个男人解救不了心爱的女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老何说的轻松,但这知道这话的分理。我知道如果能用死来换取案件的真象,能换来小兰的清白,那老何一定是奋不顾身的。
我狠狠地对老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