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纳兰长风离去，萧若水虽然满脸平静，内心却是波澜壮阔。纳兰明珠却在此时悄悄进来，手里端着小吃糕点，缓步走到他的身边，默默的放在几上，静坐一旁。

他直直的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纳兰明珍的状况。然而只有深深的失望，这张绝世的容颜上，只写着四个字“无悲无喜”，萧若水只好在心里叹息一声，准备收回自己的目光。

明珠笑了，这笑和刚才见面时的笑截然不同，萧若水心中一凛。不是微笑、嬉笑、苦笑，谈不上风情万种或纯洁天真，他只觉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好看。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感受和心情，如果不是亲身所见，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的笑容。

纳兰明珠开口了，令人灵魂出窍般声音轻轻响起：“萧若水，平常你就是这样看人的？”声音令人通体舒泰，语气里却听不出是褒是贬，没有任何倾向性，但是很坦白。萧若水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抓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大嚼起来，吃完拍拍手，眼睛一斜，瞄了她一眼，反问道：

“有何不妥？”

“子曰：非礼勿视。”明珠的目光并没有离开萧若水的眼睛。

“子曰：女子无才便是德。”萧若水无赖的道。

“圣人好像没这样说。”明珠思索着，轻轻争辩道。

“可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萧若水打算无赖到底。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女子都可出来做事，作用一点不比男子差呢？”明珠不服气，胸前急剧起伏，轻轻争辩。

“哈哈，既然如此，何必死守“非礼勿视”呢？”萧若水反驳道。

“……”明珠一时语塞。

“以前“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可以做到“非礼勿视”。现在既然如你所言，很多女子都要出来做事，那又怎么做得到呢？国子监里，先生不看着女弟子，怎知道她用不用心……”萧若水手舞足蹈，大言不惭的滔滔不绝。

虽然很多都是歪理，明珠听着却是觉得很有趣，不禁噗嗤的笑出声来。这一笑，跟刚才又有所不同，但见倾国倾城，萧若水看得呆了。明珠总归是女孩子家脸皮薄，看见萧若水的表情，双颊绯红，一直红到耳根，垂下头不敢说话。

萧若水自言自语叹道：“难怪很多帝王不爱江山爱美人，初时不信，现在信了。”声音虽轻，明珠却字字听在耳里，脸更红头更低了，但心里却没半分恼怒之意，反而隐隐有几分的骄傲。

“提起帝王，历代当中，你最佩服谁？”明珠突然不害羞了，大胆的抬起头，笑盈盈的问道。萧若水闻言，翻了翻白眼，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道：“这是相当私人的问题，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能不能不回答？”

“不能。”明珠完全恢复自然，笑语嫣然的摇摇头，声音却斩钉截铁。看着萧若水四处查探的神情，噗嗤一笑道：“我在的地方，周边肯定没有他人。”

“莫非老子是鬼？”萧若水奇道。

“不要咬文嚼字，也不能说粗话。”明珠秀眉一蹙，嗔道，然后语气一软，接着道：“更不能转移话题。”萧若水心中又是一凛，暗忖，这女子不好对付。

看着纳兰明珠坚定的目光，萧若水避无可避，硬着头皮喏喏道：“秦始皇前无古人，唐太宗后者难追……”说着看看明珠的反应，但见她笑吟吟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正准备往下说。

“你如何评价当今皇上？”明珠却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露出凌厉的光芒，紧盯着他，但脸上居然还是笑意盈盈。萧若水揉了揉眼，心下暗忖，他娘的，在你面前，老子敢讲真话么？

“今日之言，将会从我的左耳进，右耳出，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言者无罪。”明珠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缓缓道：“但是此次，我是代表皇上搜寻天下人对他的看法，希望你知无不言，否则就是欺君。”说到后来，语气渐渐变冷。

萧若水惊出一声冷汗，这是第二个让他头疼的女子，但是她比水如烟难对付多了。但是，心中也甚是恼怒，他娘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唬老子。偷偷瞥了一眼，见她又恢复了那杀人不偿命的笑容，心下不禁大叹佩服。

佩服啊佩服！

明珠眼神中似有催促之意。萧若水一狠心，一字一字道：“心狠手辣，好大喜功，多疑好忌，滥用武力……”说着用眼偷偷瞄着她，但见她先是蹙眉，接着笑容消失，终于忍不住大声叱道：“大胆。”萧若水停下不说，耸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意思是你逼我的。

过了一会儿，明珠恢复平静，刚才想不到他是这样看当今圣上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所以出口喝叱。平静下来想想，是自己让他知无不言的，而且他还没说完，自己就这样对她，甚是过意不去。心中尴尬，勉强一笑道：“对不起，刚才我的反应有点过了，你继续说吧。”

看着萧若水似笑非笑，眨眨眼，一副无赖模样。明珠先是有点讨厌，可是忍不住又想看，等他收起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有点淡淡的惆怅。萧若水看了看她，道：“没事了？没事那我说了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珠一阵脸红，心中暗道讨厌。

“但是，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皇上之一。”萧若水一副无所谓的腔调道。

“……”明珠本已做好思想准备，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想不到结论竟是这样，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这张令人悸动的脸，萧若水无赖一笑，心里暗道太美了，当然嘴里肯定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明珠终于回过神来，脸色一寒，道：“萧若水，你以为我是好骗的么，你这是欺君。”萧若水又耸了耸肩，好奇的道：“奇了怪了，你说要知无不言，我把心里话全说了，结果又说我欺君，真是岂有此理。”明珠道：“你……”气得下面的话说不下去。

萧若水把头往前一伸，两人本来坐得近，他这么一来，两人几乎脸对脸了，明珠本能的往后一缩，不敢看他的眼，萧若水道：“凭什么说我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