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原本红润的脸庞一点点苍白下来,更衬的一对波光潋滟的眸子更加漆黑幽深。
“既然如此,你何苦对着这封信不眠不休,你若相信他,为何不即刻起身前往沂临?为何还要令痕儿整军待发?又为何要派人连夜赶赴盛京接云儿回来?”阿离气的浑身直颤,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信,扬声问道,狠狠的将羊皮卷掷在地上。
雪白的羊皮纸上写着:“吾弟恪,愚兄不日即抵永安,还兵圣雪,十年不见,甚为想念……”
慕容恪一愣,眼中闪过惊慌,声音也带了一丝薄怒,“阿离,你……”
他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是聪明如阿离,竟然早已洞悉一切。
阿离冷哼一声,倔强的仰起脸来,厉声说道:“慕容恪,你听好了,我不准你去送死,更不会让痕儿为你陪葬!”
两双同样睿智而明亮的眼睛,此刻都染上一层寒霜,久久对视着。
许久,阿离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蜿蜒而下,晶莹的泪珠滴在霜凝紫木上,‘滴答’一声轻响,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慕容恪心里。
慕容恪叹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线条也柔和下来,伸手拉过仍旧对她怒目而视的阿离,紧紧搂入怀中,用下巴抵住她的头轻声说道:“阿离,别怕,我们兄弟二人许久不见,烈只是想借还兵之行与我小聚,并无他意。”
阿离奋力挣扎,却终是拗不过他,触及他温暖的胸膛,鼻子一酸,眼泪更如溃堤之洪,扑簌簌落了慕容恪一怀,咽湿了他一大片衣衫。
“我不管,就是不许你去!完颜烈那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坏水,他此番前来,定然没好事!”阿离将头埋在慕容恪怀中,闷声闷气的说道。
慕容恪哭笑不得,完颜烈再不堪,也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怎么就成了她嘴里一肚子坏水的小子?
收紧手臂,将怀中人搂的更紧,慕容恪柔声说道:“阿离,别担心,我自有主张,不会有事的。再有半月,云儿满了十四,为质八年期满,就可以回来了。”
圣雪国,于百年前归附北昱,凡储君都需在北昱为质八年,方可回国。
听了慕容恪这番话,猫儿般窝在慕容恪怀中的女子,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委屈的抱怨着:“慕容恪,你总是骗我,你说等痕儿长大了,就和我回翠微谷的,痕儿长大了,你说他只有将帅之才,却无王者风范,又说等云儿长大了,就和我回去,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阿离满怀希冀的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的泪光楚楚动人,轻声问道:“恪,等你把云儿接回来,就让他继承王位,你随我回翠微谷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好不好?”
慕容恪褐色的眼里满是柔情,用指腹轻轻擦去阿离眼角的泪滴,嘴角扬起,温柔的一笑:“好,阿离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子破涕为笑,假意嗔道:“慕容恪,这次你再骗我,我就自己走啦!”
“阿离,再也不会骗你。”男人凝视着女子,沉声说道。
殿外飞雪盈天,冷风长吟,冷清的大殿上,却洋溢着脉脉温情,两个深爱的人儿紧紧相拥,眼中只剩下彼此,仿佛这一个拥抱过后,一切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