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茂第三次偷偷回头,刑名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她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期待的目光,仰了仰有些酸痛的脖子,开始闭目养神。
看着车子拐出了车站,刑名缓缓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无云的天空,笑了笑,双手插兜,潇洒地向站外走去。
双手插兜是内心孤寂的人惯有的行为方式,刑名不知道这一点,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依然会这么做,赵茂和张哲在他心里的地位他说不清楚,是更钟情于张哲怯生生的温婉体贴还是对赵茂偶尔大胆的调戏上瘾,刑名不知道,不过既然两人走了,这份情感就暂且搁下吧。
重生回来后,刑名晚上睡觉的时候习惯做一个小总结,发生什么样的事,用什么方法解决,刑名都在总结,想起刚才无缘无故打了个陌生人,刑名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刚才的做法显得有些幼稚了,不过为了那个女孩,值!
认为是对的,刑名就会去做,这一世的他字典上有一句,无论对错,能坚持的,总比不能坚持的要爷们。
去他马的窝囊废!
刑名吸了口气,淡淡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迈开了步子。
……
昨晚冉小波就跟着手下的小弟去市里卖不锈钢和钢筋去了,钢筋有四十来吨,不锈钢还是开始统计的那些,出于能多卖一分,就能分多一分的心里,冉小波再一次亲自押着车前往,颇有古代总镖头亲自上阵的架势,有刑名给他写好的价格表,冉小波心里便有了底,他也不怀疑,刑名家里就是干这个的,知道价格,有什么稀奇?!
刑名回到家的时候,大姑说冉小波已经回来了,正在睡觉,这一次,大姑说起冉小波的时候没有半点埋怨,有的只是心疼,刑名安慰了她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看起了电视。
赵茂和张哲一走,家里顿时没了生气,大姑摸了摸刑名的脑袋,笑得很是和蔼,婆娑着刑名有些扎手的短发,她问道:“她们两个,你到底中意谁?”
刑名一愣,看电视只是避免尴尬,画面上那能毒瞎眼睛的某格格刑名自问没办法免疫,听到大姑这么一问,刑名有些慌了手脚。
大姑摇了摇头,道:“小名,我后来也知道了赵茂不是女朋友,张哲似乎更适合当老婆一些,但是这要看你喜欢谁了,我们喜欢的类型,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
“瞎说什么呢。”刑名白了大姑一眼道:“谁我都不喜欢,现在还早,扯这么情情爱爱的,伤身不说,耽误时间。”
“呵呵。”大姑笑了笑,并不相信他的话,闭着眼睛调侃道:“你又口是心非了。”
刑名无语地摇了摇头,大姑最近身体好了,人也活跃了许多,不过倒是有些老顽童的架势了。
大姑知道刑名害羞了,道:“算了,不逗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其实这俩女孩都蛮好的,选谁对你都不亏,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找媳妇只要称心如意就好,没必要讲究门当户对。”
刑名只得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看着电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张哲恬静的笑容和赵茂小妖精似的妩媚在那里斗法,刑名咬着牙,却始终镇压不住,倒是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架势。
看着电视和大姑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等到天黑的时候,冉小波终于起来了,他精神抖擞地走进屋来,见到刑名在家,大笑道:“小名,咱出去逛逛,顺便吃些东西。”
刑名知道他有事找自己,便应了一声,和他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
张哲顾不得散乱的长发,她拼命地在山路上跑着,就算是上坡,她也是咬着牙齿拼着最快的速度奔跑,爬山时没见喘气的她此刻气喘如牛,她不看脚下,只是凭着一口气,冲刺…再冲刺!!!
……
一路上冉小波都在笑,好不容易断断续续的说出昨天一共卖了27万出点,扣除要给李军的10万,还能赚到17万的事情。
刑名当即就说把你自己的扣除掉,剩下的钱给我存卡里吧,冉小波高兴地应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拍刑名的背部,大声道:“小名,我这个哥哥以后就跟着你干,刀里来,火里去,就你一句话,我想明白了,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贱命,也值了,你不会亏待你大姑的。”
“屁话!”刑名也重重回了他一下道:“你是我哥,钱该你得的,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听着恶心,以后做事自己也要注意,你豁出命去了,就算我帮你照顾大姑,大姑也不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不是有钱就能活命的,你要是去了,八成她就跟着下来了。”
“靠!”冉小波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骂道:“你个***,好吧,咱们去喝几杯。”
……
终于上了马路,运气还好,张哲碰到辆进城的面包车,站在路中间把车拦下,哆哆嗦嗦的掏出张一百的钞票,张哲飞快地塞给了司机,也不管车里人的抱怨,直接挤上了车。
“我说你这女人有病啊,没见挤不下了啊。”被挤到的一个女人抱怨道。
张哲喘着粗气催促司机道:“快开车,快,快!!!”
司机握着手上的一百块钱,看到张哲殷切的眼神,油门一踩,面包车直接窜了出去。
“你他码的会不会开车啊。哎哟,疼死老娘了。”
“闭嘴!”张哲一巴掌扇过去,睚眦欲裂地看着那个叫嚣的女人:“想死的,再叽歪一句?!”
“姑娘,你是去哪。”司机问道。
“广场,钱不够我再加。”
“够,够。”司机谨慎地盯着前方,这是山路,不能有半点马虎。
……
“小名啊,刚才你不厚道啊,我喝一杯白的,你就喝一口啤的,坑老子啊!!!不行,你得吹一瓶青岛,要不然,别…想回去。小名,我昨晚看到辆宝马…哦,是奔驰车开进咱们县城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的,嚣张得很,老是冲着老子们的车按喇叭,老子以后有…有钱了要买宝马,撞烂他马的奔驰!”
冉小波已经醉了,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惺忪的目光看着刑名,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
刑名看了眼湿透了的地上,奸笑了起来,想灌醉我?你不知道吐的时候多难受啊,嘿嘿,我全倒地上,老子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扶起冉小波。缓缓向家里走去,这个死胖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干杯什么的,刑名无奈地舒了口气,得意忘形啊。
到了家,和大姑说了一声,把冉小波扶房里去了,大姑没说什么,自己这个儿子最近长进了些,和表弟去喝喝酒,也没什么,大老爷们没醉过酒也就不算是什么大老爷们了。
大姑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厅里看着电视,刑名则负责冉小波醉酒后的善后工作。
……
县城的轮廓映入张哲的眼帘,她身上的汗水也全冷了下来,她靠着车门,怔怔地透过窗户看着县城的霓虹灯光,眼泪断了线似的流了下来。
她感觉到身上的汗气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她顾不得这些,她要见刑名,只有刑名才能帮她,帮她爸爸!
想到爸爸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笑着把学费给她,张哲只觉得一阵揪心的疼,那种疼痛疼得人心里发苦。
见到张哲把钱接过,没说几句话张父就断了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大概在他的心中,就算他去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便是他生命的延续,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也不需要他照顾了。
他,去的安心。
穷人的命,就像朵野茉莉一般,或许活着的时候能搏人惊鸿一瞥,但死去的时候却如同花瓣一般,无声地飘零,最终葬于纯洁的泥土之中,这片黑黑的土地,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