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盖头时,血光迷了她的眼。
他站在会场中央,肆意狂妄,将环伺的众人视若无物,她看见门口一路躺倒的人,那么多无辜的宾客,那么冲鼻的多血腥味。师兄冲了过去,愤恨的脸憋得通红,她看见他的手扬起,银发纷飞,如一场华美的盛会,红色的液体溅在他大理石般无暇的脸上,他漠视着苍生,冷冽的眼眸,桀骜嗜血。
在青狐面前,所有人都是弱小的。
清隽的少年变成一场艳美的红雨。
“为什么?!”她疯了一样喊。
“你是我的。”强敌环伺之中,很静很静地丢下这四个字。
“跟我走。”他的声音金属般冷酷。
没有是非,没有对错,他是绝对的强者,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抓起她的手。她却猛地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下去,倾尽全力,将心耗到枯竭,“我恨你。”一字一句,呛心泣血,“杀了我,不然,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他愕然松手,杀戮深重的他,却仿佛是那个更受伤的人。
血从他的青狐的手背汩汩而出,他骄傲但是无措。
“我不会杀你。”沉默,长久的沉默,他唯有此言相对。闻讯救援的人络绎不绝,这个大厅,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滚。”她闭起眼,有什么涌了上来,又咽了回去,只余下满嘴的铁锈味。
他淡淡垂眸,长睫凝着残阳的余晖,剑光在他的背后闪烁不定,满目苍夷,惊心动魄。
青狐离开了。
如来时一样,一步一步,浴血决绝。他仿佛不会痛,不会躲,全身伤痕累累,白衣染成褐色,那双狭长金眸,却没有片刻黯淡,冷冽如初。
红菱的婚礼,成为整个仙界的耻辱。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忍受着知情或者不知情之人的风言风语,青狐背负了太多太多血债,可是,他们找不到他,无从发泄的怨气,终归到底,还是回到了她的身上。
红菱保持着缄默。缄默,有时候是一种力量,而有时候,是一种自我放弃。
一个人,对抗几百人,他的伤势也不轻,在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有游牧的孩童曾看见一只很大很美的白狐狸,蜷缩在溪边,舔着伤口,或者仰望星空,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看着它的眼睛时,莫名觉得哀伤。
后来,孩子长大了,他知道哀伤缘自寂寞。
寻找青狐的行动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他们终于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些人把红菱带出来,他们问她青狐的位置。
仍然是缄默。
她一言不发,目中却是了然。
他们将她软禁起来,那之后,有人在她的房间见过青狐的身影,他来找她,拉起她的手,合起她的手指,让她握紧剑柄。
“杀了我,或者跟我走。”他说。
她冷冷地笑,手却没有动。
“我会一直在溪边等你。”他沉默片刻,继续道。
她仍然只是笑。
青狐离开后,人们推开她的房间。
“那只妖怪在哪?你们是不是同谋?是不是?是不是?!”
红菱抬眸,平静中带着奇异的妖-娆。
“是,我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