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渐渐变成满月，又变成下弦月，像嵌在夜幕上的指甲印。

青狐渐渐觉得，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可当他离开林子，决定重新找一件无聊的事去做的时候，他看见了她。

“我回来了。”她笑，仍然是笔挺的腰，高傲，明快，让人错不开眼。

那是青狐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致，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尘世如何变幻，它在他的脑海里，历久弥新，与那天的阳光与树影一起，刻成永恒。

她说：“师尊决定不追究你之前的行为了，他说，希望你一心向善，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去人间，那里比林子里好玩很多。”

青狐一脸淡淡，唇边却不自觉地逸出一缕柔美的笑。

“嗯。”

那个小镇，种着许多许多梧桐树。青狐将银发与瞳孔全部幻变成黑色，用麻绳将头发绑好，白色的衣服换成普通的布衣，走在街上，却仍然引人注目，红菱听到女孩的窃窃私语。他的俊美，带着妖性，惑乱众生。

她带他去饭馆，带他去看戏，带他赶集，然后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不过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而已。

“你的真身是只大狐狸？”有一天，屋顶上，她好奇地问他。

“嗯。”

“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她有点困惑。

她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听师尊的语气，青狐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怪，和其他那些小狐狸不一样，他的出世，本就在天道之外，采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从虚空中幻化而来。

所以，就算青狐真的闯神殿，盗圣水，他们也奈何不得他。

他凝目看着她，然后，白光萦绕周身，她看着他渐渐舒展成一只优雅美丽的生物，狭长潋滟的眼，柔软雪白的毛皮，他蜷卧在屋顶，在漫天星辉中，用尾巴圈住她的身体，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上。

幽静的夜，梧桐叶开始凋落，他吐着热气，湿润的鼻尖触碰着她的脸，细致地看着她慢慢沉静的睡颜。寂美的小镇。那一刻，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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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要离开了。

青狐突然说：“当神仙有什么好，不如跟我吧”。

她笑，并不当真，“我知道你的品性很好，以后不要鲁莽行事了。有空的话，就去看我。”顿了顿，她又说：“我要和师兄成亲了。”

青狐的手倏地握紧，眸底翻过血色。

“嗯。”

他转过头，冷傲依旧。

那场婚礼，最终变成一场震惊三界的杀戮。

那日清晨，红菱站在窗前，看着梧桐树飘落最后一片叶，她轻声叹道，“师兄，我好像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少年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是那个人么？”

“嗯。”

“他是妖，师尊不会答应的，而且，客人都已经来了，或者……或者……”少年抬眸，看着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妹，惆怅而纵容，“我们可以假意成亲，然后，你去找他吧。”

“谢谢师兄。”她雀跃转身，抱住他，“我会想你的。”

“红菱，你还会回来么？”少年心如刀割，他低低地问。

红菱，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

红菱，红菱，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