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深夜了,他也不好意思等下去。他想,如果阿灵真的在天有灵,她会谅解他的。
周靓坐在一旁有点哆嗦,好像很冷的样子,她应该是害怕吧。
其实林小新也害怕冤魂鬼怪之说,虽然他是无神论者,但那些似是而非的离奇故事在一点点动摇他的信仰。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恐怖的经历,他跟同族的一个叔叔上一个陈旧的阁楼拿几块长木板,那时候他大概只有十二岁,其实他不用去的,只是他见叔叔一个人上那个自己从来没去过的阁楼,感觉很好奇,非要吵着一起去。
阁楼里很阴暗,角落里有一张大大的席子盖着一堆东西,他好奇地问:“叔叔,哪里是什么东西啊?”
叔叔便用力一掀席子,小新的全身毛孔竖立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转身狂奔下楼梯,等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四合院内的天井内,一方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来,他才慢慢地惊魂平定下来。
那席子里盖的是一口铮亮乌黑的棺材,大的一头写着金色的“寿”字。这玩意对他来说太恐怖了,他当时虽然年岁还小,但他见过老人去世之后安静地裹着被子躺在棺材中,那情形让人惊恐万分。
后来他再也没有找那叔叔,虽然他成年之后,感觉那叔叔挺勇敢的,但潜伏在心底的恐惧却始终挥之不去。而更为恐怖的当属那些还未去世但已经给自己买好寿材并放在自己房间楼顶的老人,他们的不害怕衬托出自己的害怕。
但他相信阿灵即便是化成厉鬼也不会让自己害怕的,但他觉得自己对阿灵太愧疚了,她的死到现在还没有下文,已经七天了,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等得了这七天吗?
刘钢应该还没开口吧,这王八蛋难道在拘留所里过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春节吗?
陈一波好像是一位福星一样,他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小新连车都开不稳了,他慌忙将车停在路边平缓着呼吸。
没想到,后来进去的丁建华居然什么都说了,根据交代,他是陪同光头去KTV的,当然,他的身份只是作为中间人。
这很可笑,光头作为黑社会的典型代表,要跟KTV老板徐亚成谈保护费的事情,居然需要一个白道中人出马,而此人,居然还是派出所的指导员。这不是令人匪夷所思吗?
不过根据丁建华的交代,原来丁建华跟徐亚成以前也有过合作,特别像KTV里的酒水,就是丁建华的一位亲戚提供的,当然丁建华自己肯定有股份在。
丁建华已经被撤职了,而等待他的,将是法庭的审判。
大概吴风可以松一口气了,丁建华对他造成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本来对自己虎视眈眈,但一朝对方犯事,自己痛打落水狗,如今那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啊!
他暗想大概是那天晚上保安手起刀落当他的面将光头的手砍断,之后在大街上将其乱刀砍死,这个场面应该令丁建华崩溃了吧。胆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丁建华应该属于胆大一类的,但离不要命还是有点距离的。否则作为一名公安干警,怎么会如此简单地全盘托出了呢?
丁建华也提及了刘钢的一些违法犯罪事情,不过都不算大,而对于小新至关重要的阿灵之死一案,还是没有证据。而最令人恼火的是,省里的何秘书居然亲自过问此案,大概是感觉有后台了,刘钢的嘴铁硬,而且还放言说:“休想从自己的嘴里套出半句话!”
既有好消息,又有坏消息,虽然这些消息都是在他意料之中。
而另外一则消息是关于光头之死的,这案子丢尽了公安的面子,吴风也难以下台。
而徐亚成一方代表的金色年华KTV做出了一个迅捷的决定:赔偿光头亲属100万。
三天时间还没到,双方就达成了协议。原本吵闹要一千万的,如今一百万就打发了。
也许光头的价值也仅仅在于此,一百万足够了。他的亲属与下属将尸体连夜火化了,拿到钱的他们,欢欣鼓舞,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去火葬场搞狂欢派对,顺便弄个烧烤吃吃。据说金色年华那里的花圈都没拿走,只有医院里的一名临时工,偷偷地过去将原本载尸体的手术推车给推回医院了,总算院长领导少骂几句粗话了。大家都一把年纪了,不容易啊。
陈一波说到高兴处还哈哈大笑,林小新能感觉到他一定在眉飞色舞。
他问了句:“那警察就不管了?”
陈一波道:“不管哪成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虽然说不管跟管是一码事,不过样子总得做做嘛。总不能让人说公安局是不干事的,大事情还是得用黑社会的方法私了吧?”
他有点好奇追问道:“那怎么管呢?”
“怎么管?哈哈,拖嘛。拖它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就说案子正在办,反正老百姓的热情也就一阵子,过一阵子又发生什么其他事情,兴许大家就把这事情给忘了……就算没忘也没那么大热情了……哪里有那么多激情燃烧的岁月啊!哈哈!”
还真是的,这世界上着急做事的人总想一口气做好,结果却大家不满意。什么也不做的人,拖来拖去结果还是他获得的好评最多。
想想到时候徐亚成肯定没事,即便是他授意保安砍死光头,他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到时候给一批保安一大笔安家费,大伙替他去坐牢,反正又不用枪毙,坐牢就住免费宾馆了,也是一门工作,毕竟老板是会给钱的。
有钱就是好啊,有钱还可以除去心头之恨,只要花了钱,自己就消了灾。
自己算有钱人吗?林小新暗暗地想。
有点小钱那是肯定的,不过这钱都是来自当初冯小欢卖房子所得。而现在自己开的车也是陈一波的,居无定所,要是在西海买房子的话,估计几十万只能买个毛坯房。原来自己还是无产阶级啊!
他发动了车,因为周靓提醒他了,是该走了。
“能不能转一下?”周靓问道。
“兜风吗?”
“恩。”
这冬天的兜的应该不是风,估计兜的是寂寞吧。
晚上八点,正是黄金时间,西海的晚上再次绽放出它的美丽。霓虹灯的辉煌让人流连,而街头的红男绿女放肆地接吻拥抱更让人心痒难耐。他不由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瞟周靓。但她没有任何表情,她那光滑白皙的脸蛋上,只有远处霓虹映衬过来的红光。
她摇了摇头道:“我想下去走几步,外面空气好点,就这条桥,我想走一下。”
外面的人很多,他开得也很慢。这是一条漂亮的桥,上面摆着很多鲜花,还飘着很多气球,桥的另一端是肯德基,对面就是死敌麦当劳,这桥上蹦跳着好多小孩子,估计是冲着对面过去的。而这一端的大街,便是西海著名的女人街,女人的衣服,不管广东产的还是上海产的还是韩国产的,应有尽有,而女人正是消费的主力。
西海的这条人潮汹涌的大街,直接反映出西海的繁华。
而繁华的代价便是慢吞吞地开车,不是司机想慢,而是快不起来。到处是人,怎么快。
正当他沉浸在这闪烁的霓虹之中时,他听到周靓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朝窗外看去,顿时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