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在家里忐忑不安的等着黄部长回来,他也没想到几十年后这个找到他的父亲竟然敢动手打自己,所以看着那一瓶酒即使再眼馋也不敢喝。只要杜春出现,吵吵闹闹的赵翠云就会安静下来,把小酒杯摆在丈夫的面前,然后习惯的站在身后。
“杜春呀,自己家里,不要太拘谨。慢慢就习惯了,我这就去烧菜,你要喝就喝吧。你爸说回来估计还得老长时间。”林志颖看着儿媳乖巧的样子,无限的爱怜。
“少喝点呀,不要耍酒疯。”赵翠云说着,一点都没有精神失常的症状,还是以前的样子。
“哦,你也坐吧。在看守所里我想了很多,估计你母老虎的脾气会变得过来,我不是都变了吗?”杜春把老婆拉在身边坐下说。
赵翠云不吭气,只给酒杯里到了少半杯酒。
杜春饮了一小口,就感到了绵绵上口的醇香:“好酒呀,没想到我能喝上五粮液,以前做梦都想呀。”
看到杜春喝完了,赵翠云马上又满上,然后把酒瓶抱的紧紧地。
“老婆呀,真的是劫后余生。上次在野猪岭喝的那瓶烧酒,让我回味了好多天。我就在想,现在我还能干什么呀?你给阿姨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说我出来啦。”杜春吩咐道。
赵翠云立即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拨号,号码似乎就在脑子里,一下子就拨通了:“妈,杜春他说他出来了,给你报个信。”
杜妈妈一听,可开心啦,忙说:“你让杜春接电话,这么快呀,真没想到。”
“妈让你接电话。”赵翠云说着吧电话贴在杜春的耳朵边。
“是杜春吗?出来就好,阿姨很高兴,这下我就放心喽。还习惯吗?你妈那儿可不比咱家,你要注意行为习惯,有时间多陪陪老人。你看我,总是唠唠叨叨的。”杜妈妈的声音传过来。
“阿姨,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杜春说。
“那就好,你可要多疼爱翠翠,我也担心她。”杜妈妈说。
“她好着哩。”杜春回答者趁机把一杯酒倒进嘴里。
“那就好,那就好。先挂了吧,我等会给婉君和罗鹏说,让他们也放心。“杜妈妈说完就挂了。
“倒酒呀,你怎么忘了规矩呀?”杜春说。
“最后一杯。”赵翠云说着就满上了。
“哈,好,最后一杯。你说,你这样满声细语的,让我觉得不习惯,个把月时间,你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我怎么就觉得怪怪的。”杜春说。
正好黄部长进门,看到儿媳正在接受儿子的训斥,丝毫没有一点不正常的样子顿时心里安慰了不少。他和蔼的问:“杜春回来啦?我就是忙,本来要早点回来的。翠云干什么啦,你怎么训她呀?”
杜春看到黄部长,就站起来也忘了把酒杯放下。
“别这样,一家人嘛。你喝你的,别管我,上次没从野猪岭把你带回家,你妈都和我好几天不说话,自己跑去找人说情。不是为了你,她是不会和我翻脸的。”黄部长换上拖鞋走过来说。
“我错了,上次。”杜春说。
“儿子,坐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在路上就寻思,你回来见不到我会失望的。不管多忙,也该去接你的。可你妈怕影响不好,自个儿去了。喝,翠云呀,再满上,我们爷俩也醉一场。”黄部长贴着杜春坐下来说。
“他每天只能喝三杯,这是规矩。”赵翠云不答应。
“谁定的规矩?这不是在家吗?”黄部长奇怪的问。
“我们以前商量好的,不然耽搁事。”赵翠云说。
“我知道翠云受了刺激,但我估摸着也是暂时的,所以我们要把她当做正常人来看。爸,我不喝了,听她的没错。”杜春说。
“你终于肯叫我爸爸啦,儿子,我也听儿媳妇的,不喝啦。要说呀,你也是有福气,你看摊上的老婆可以为你舍命,就是患难见真情呀。我们家可不能亏待她,最近几天反反复复的,我估摸着也是你还没回来着急的。你看呀,将来这些都是你的,你就不要太拘束了,我呢,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黄部长说着老泪纵横起来。
“我在里面想了很多,我想开了。明天我就带着翠云去边寨我表哥那里,他开屠宰场,我想去哪里找份工作。我们会常来看您的,这样,我们也自在点。就怕你们不同意。”杜春说。
“那可不行,现在不比过去,副省长的儿子去杀猪?有点不合适。说说,还有没有其他的爱好,我听听。”黄部长立即否认了杜春的请求。
“副省长?”杜春愣住了,他没想到,从来就不敢想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副省长。
“你以为你是谁家的孩子?要说呢,你都是爸爸的穷哥们拉扯大的,不应该忘恩也是对的,但你要明白,现在是市场经济。再说了,我要是同意,你妈能饶了我?”黄部长说着笑了。
“就是呀,他敢我就饶不了他。杜春,你看妈亲手烧的小菜,尝尝可口不?”林志颖乐呵呵的端着小菜摆在茶几上。
“来来,让翠云也坐。”黄部长招呼着。
“她敢?不能惯着毛病,要吃自个儿去厨房吃去。”杜春脱口而出。
“你看你,大男子主义,现在不时兴啦。吃饭是有餐厅的,保姆做。我们今天是先品酒,庆祝父子相聚,合家团圆才在这里。你可不能这样,看把翠云吓得。”黄部长和风细雨的责怪着杜春,不过打心眼里很高兴。儿子虽然显得不合时宜,但还是有男子汉的气概,这点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敢作敢当。
“爸,也不是我说您,我们家就这样,规矩也不是我定的,是我爸定的。”杜春说。
“杜一山定的?你的爸爸可真厉害,我们在一起两年我都没发现。”黄部长怔了一下说。
“他在世的时候家规可严格了,刚你说我有什么兴趣,我就是爱读书,爱写毛笔字,我们家的那个砚台都是清朝的,可惜这次被挖掘机毁了。我从小就在竹板子下练字呢,要不是家里困难,让婉君上学,我也能考个大学的。”杜春说着这些,目光炯炯的显得很自信。
“是吗?杜老哥可是深藏不露呀。走,去书房,写写字我看看。老伴呀,你也来看看儿子的毛笔字。”黄部长拉着杜春的手就想去书房。
“他又要糟蹋白纸了。”赵翠云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跟在后面。
林志颖虽然在厨房,可屋子里的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把她喜坏了。一个杀猪的儿子竟然懂书法,这不是千古奇闻吗?忙阁下手里的活,就赶到了书房。
黄部长耐心的为杜春铺好宣纸,然后问:“徽墨行吗?”
“我都是用学生墨汁掺着水练得,没用过徽墨,但我知道松烟竹水的徽墨最好,可必须是手工的。狼毫硬气,羊毫太柔,我练字用的是鸡毫,毛笔都是我自己做的。”杜春有点不好意思。
黄部长和林志颖听着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试试吧。”杜春提笔悬腕凝神,转瞬间,“行云流水”四个大字落笔于于纸上,洒脱奔放,有规有矩,布白均匀,笔法遒劲。
好半天,黄部长才惊叹道:“好字呀,没想到,我就没有想到儿子是这个样子。我要谢谢你呀,杜老哥。”
“他还能用鸡毛写的字还很像画呢?”赵翠云跟在后面说。
“是吗?寓书寓画寓诗?”黄部长不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我自己琢磨的,平时忙完没事就琢磨这个。有时候就琢磨诗词,例如春风化雨绿江南之类的。”杜春腼腆的说。
“儿子,我们又欠了杜家一笔债,你说我怎么能还的清呀?”黄部长对天长叹道:“老杜呀,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