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作者:天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79

转眼两天过去了,相州城依旧是安安静静,一丝生气也无,夜里,黑漆漆的像是一座死城,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尸体**味儿。大头兵们叫苦连连,大声咒骂陶俊,也许在心里骂的是自己的长官,好好的跑来相州受罪,就连用餐都要分批跑到数里外,吃不多少,大都回来后又吐掉了,弄得筋疲力歇。两天后,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连骂的力气也没有了,渐渐消停了下来。却也因此让韩肖胄略感安慰,比起预算来省了不少。

这两天来最忙的莫过于韩肖胄了,虽然相州还未破,作为一方父母官,他却不能不安排战后的事,在这一方面他到也不算十分无能,安排小吏四处张贴“贼军将破”的告示,稳定民心,让流亡的百姓重回家园;让伍长等乡官带着乡民们处理、掩埋路边的尸体;隔断相州护城河的水。又向朝廷上书,请求拨款,购置大量石灰,防范瘟疫横生和发放抚恤、重建相州等等。

都已经第三天了,相州那边还是没有一丝起色。书房内的昂贵的地毯光滑了好多,韩大人一点也不心疼,本着不将它踏破绝不罢休的信念,不停的来回走着,朝廷的粮饷、款项还未下来,这里上万张嘴都张在那里,已经数千石粮谷、上万两银子下去了,庄里的粮仓两天前就空了,这两天的还是连夜从外地高价购来的,那些奸商乘机抬高价格,可恨的是手太短管不着他们,若有机会,哼哼……韩肖胄恨得牙痒痒。

当天下午朝廷来人了,韩肖胄一兴奋也没问清楚就连忙迎了出来,见到来人时,他愣住了,那表情比哭还难看。来人姓刘名?字仲偃,进士出身,却官拜飞骑尉,虽然只是从六品的武官,但他却是西北军河北西路招抚使,负责相州、汾州、晋州一带征兵马、钱粮等,实权派的人物,拿韩肖胄的话说,“极为奸诈,一匹马都瞒不过他”,偏偏又十分清高。当时还是请了张丞相的手令,才勉强留下了六百匹马,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这家伙现在来干嘛?”韩肖胄还在发呆,刘?深深的就是一揖,“下官拜见韩大人,韩大人,别来无恙啊。”

“明明是个武官,却一派文人打扮,盔甲不穿,穿什么长袍,头盔不带,包什么方巾?看着怎么这么让人别扭。”韩肖胄嘴一歪,拱了拱手,“刘大人无须多礼,今年的粮饷相州好像已经交齐了吧,刘大人此来可是帮相州平贼?韩某代表相州父老,在这里先谢谢刘大人了。”

“哈哈……韩大人真会说笑,这平贼之事不在下官分内,”刘?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尴尬,“下官一路劳顿,马不停蹄赶来,连杯茶水也没,韩大人真是太小气了。”

韩肖胄尽管一千个不愿,也知道这刘?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能将其引进正厅,吩咐家人将茶水奉上。刘?一开口便将韩大人气个半死:圣上下旨,让童贯克日拿下燕云十六州,西北军惨败,兵马紧缺,此次是来征兵、要钱粮来了。相州后院失火,刘?还来催命,若不是他此刻手拿着公文,韩肖胄早就将他打出去了。

“海上盟约”是圣上下旨,丞相张邦昌一手促成,韩大人还真无处“伸冤”,可眼下相州这情况,刘?手拿着公文,一副公事公办的可恨摸样。相比开疆扩土,匪患“有限”的相州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里是韩家的根本,更何况不给人就是抗旨。

韩大人尽管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放下身段来,好言恳请宽限几天,刘?当即表态,可以是可以,但时间不能久,而且事后人马由他挑,韩肖胄知道,这小子是乘火打劫来了。刘大人自然是公事繁忙,送走了刘?,韩大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他彻底明白了,刘?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四州的兵马可是前所未有的集中啊,这小子省了多少事,丫的,好处他拿了,那三州还不恨死自己。

围困相州的第四天,韩肖胄终于等来了消息,“相州城内火光冲天,杀声一片,像是贼军中起了内乱。”

把韩知府激动的在三米直线距离上,走了数十个来回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样的情景在这些天内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华丽的地毯已经像是落了毛的癞皮狗,这次的心情格外不同而已。

当传令兵说到围困相州的兵马已经撤退下去五六里的时候,韩肖胄的脸色当即变得比猪肝还紫。他一脚踢碎了一只汝窑的瓷瓶,怒喝一声,“杨勇这只猪!哼!让他速来见我!”韩肖胄的语气阴冷的赛过腊月寒冬的冰,书房内的温度却因为他的怒气上升了数度。

传令兵应了一声,离箭般蹿走了,这地方一刻也呆不得,晚了会出人命。

当杨勇听说韩知府正在找他,火气好像不小,还踢碎了一只花瓶时,杨勇的心顿时抽搐了,当时就在想:莫不是那只汝窑瓶吧。连忙跨上了马,一路风风火火的往韩府去了。等到了书房门前了,杨勇顿时愣住了,还真是那只瓶,那可是韩知府最心爱的瓷器。而且韩知府的眼神也不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像是要吃人。

就在杨勇还在想到底如何面对韩知府,第一句该如何说时,韩肖胄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书房,那速度快的像是练过一般,杨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韩知府一把向自己的胸口抓来,刚到了一半,两人都愣住了,停顿了半秒,韩大人又顺势改向自己的领口抓来,白白的“爪子”泛着幽幽的光,让杨勇不禁打个冷颤。

由于杨勇身披鱼鳞甲,领口光滑,韩肖胄一把没抓着,两人同时又愣了愣,虽然杨勇反应快些,但他如何敢躲,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牛眼,眨巴眨巴的看着韩知府,茫然不知什么情况。

韩肖胄一把卡住杨勇的脖子,杨勇比他高出一个头,这姿势有些不舒服,但他也管不了了,大声怒骂道:“杨勇!你这厮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撤兵的,若是放跑了陶俊,我要上书,治你通敌大罪,灭你满门!”

韩知府是真的怒了,至少杨勇未见过韩知府发过这么大火,声音尖锐得刺耳,一张他自以为英俊的脸极度扭曲着,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着,口水喷的自己胸甲上湿漉漉的,与他平时装出的温文尔雅相差十万八千余里。

尽管论身材杨勇一个顶韩肖胄三个,论气力顶得上五六个,但他却动也不敢动,心跳剧烈,颤颤巍巍道:“是……是李凌成的意思。”这话一出口,杨勇就后悔了,自己是指挥官,李凌成只是草民一个,真有什么事还不得自己顶,为何跟这小子在一起,总是脑子不够用,还跟小卒子似的鞍前马后伺候着。

杨勇忐忑的看着韩知府,等着对方的狂风暴雨,谁知道韩知府“哦”了一声,就松开了手,接着转过身回书房去了,变化之快令人咂舌。就在杨勇刚以为可以舒一口气时,又传来了韩知府雷霆般的声音,“你这个蠢货,还不给我滚!”

韩肖胄一片片的从地毯上捡起碎瓷片,咬牙切齿的怒骂道:“杨勇你这个王八蛋,我早晚弄死你!我的瓷瓶……”

往相州赶的杨勇,骑在马上猛打一个喷嚏,“莫名其妙,韩大人何至厚此薄彼如斯,都怪陶俊者这***!”相州匪乱之前,和韩大人相处的还很融洽。目下,看来韩大人肯定是将所有的怒气全撒在自己身上了。当即心下决定,等匪乱一了,赶紧申请调任,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