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瑞卡德.昂格里安推开木门,大步迈进阿苟斯白龙塔的书房吼道,全然不顾有那么多的御前会议重臣在场。“为什么要扣押菲丽安?她根本没做错什么,而且……而且,王后的命是她救的,还不止救了一次。”
国王用手支着下颚,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这会开到哪里了?”他语调不惊地问,叫瑞卡德接下来的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这个御前首相笔直地站在国王会议桌前面,思考下面该怎样提出自己的问题。
“会……?”刚刚被瑞卡德打断发言的卡特.内维尔公爵缓过神来,战战兢兢地继续往下念,“前天上午,北境公爵维克托.维利文在图林根城堡的圣堂里继承了图林根公爵爵位和领地。他打算当众处决犯有叛国罪的格鲁菲德姐弟,不过刑期却一拖再拖。”
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引出逃走的伊姆拉斯。那家伙才是这场图林根赌局最终成败的关键。瑞卡德发觉自己的脚板底好像突然长出了许多细刺,不管换什么姿势站在那里都不舒服。
“哈哈哈!”国王突然嘲弄地大笑起来,笑声刺得人汗毛倒竖,“这可真是命运无常啊。”他兴奋地拍打着椅子扶手,浑身的赘肉都在颤抖,“已经快没入西山的北境公国又有了起色。现在这男孩差不多成了北方联盟最大的领主了吧?”
“差……差不多。”卡特.内维尔现在和瑞卡德一样不知所措。
“各位觉得现今的阿拉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北境和图林根的小公爵?”国王继续发问,叫瑞卡德根本插不上话。
“我的意见是――”吉多港的阿德沙文公爵从座位上站起身,用他惯有的洪亮嗓音说道,“现在向北方联盟示好就等于同瓦斯曼决裂。凯特琳皇太后从来不会原谅三心二意的盟友。”
“难道我们现在还算是瓦斯曼的盟友吗?”阿苟斯微笑着反问,让这位总督大人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窘迫。
“我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国王语调不惊地叙述,好像这是和邻居借东西被拒绝一样稀松平常,“可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反而用更大的诚意和许诺向我们示好。”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用手指扒拉着会议桌上的几封书信。
那应该就是‘毒蛇夫人’给陛下的亲笔信。瑞卡德猜想,至于里面的内容,**不离十都是关于结盟、联姻这一类的事。他深知,‘毒蛇夫人’到现在都未忘记对阿拉尔王位继承权要求的努力。
“我这几天还不想看那老太婆的脸色行事。阿拉尔凭什么要仰仗瓦斯曼的鼻息生活?阿吉尔……”他叫了阿德沙文公爵的教名,在他答应后继续说道,“你就是太懦弱,太像个奴才了。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有胆量朝你脑袋上拉屎。”
会议席中传来低低的窃笑。瑞卡德注意到阿德沙文公爵那张白皙的脸渐渐涨红,愤怒和羞愧的神色爬上他的脸颊和脖子,最后让那儿的皮肤红得赛过煮熟的龙虾。
国王对此全然没有理会,继续提高他的声音。
“我想,我们不妨对这位小维克托公爵示好,让那高傲的老太婆看看我们的选择何其之多,也好叫她那个翘上天的鼻尖稍微闻着点地面上的味道。”
“英明!”“英明!”最后一句话获得了大部分朝臣的喝彩。“陛下真是睿智超群,完全比得上那些古代的圣王。”卡特.内维尔习惯性地加上这一句后坐下。
国王显然对自己刚才的发言十分得意。他把脸转了过来,眼神冰冷地望着瑞卡德。“我的外甥如此焦急,有什么要事,需要在这御前会议席上说清楚?”
“哦,我……我……我的……”瑞卡德被那目光冻住了所有的思绪,舌头也不听使唤地打起结来。“对……对不起,舅舅。”
“是为了你老婆的事吧。”国王眯缝起眼睛,声音又轻又慢,“我的外甥一向冷静,连我也很难请动。现在这样着急繁忙,不是为了那件事的话,恐怕再过上十年也看不到这种情况。”
他的脸红了。既然舅舅把这事给提了出来,那么再藏着它就是不明事理。“我正是为了菲瑞的事来的。我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血塔。”
“关?”阿苟斯皱起眉头,好像这事他从未听说,“她是被请进去的,外甥。科斯……”
情报总管应声而至,快得如同一阵旋风。“陛下。”
“你是怎么办事的!没和首相大人说清楚吗?只是请他的夫人去血塔住几天,了解一些情况。你自作主张地把芝麻当西瓜往下砸了?”
“陛下,您要体谅我。”情报头子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还没说清楚,首相大人就没耐心往下听了。”
“根本不是这样的。”
瑞卡德被这推诿的态度惹得牙痒痒,“他说――”
“好了。”阿苟斯打断他,“我不想听他对你说错了什么,也不需要再解释一遍‘为什么请首相夫人去血塔’。只要那女人能够解释清楚她去吉德那儿是为什么事,做了些什么。我就放她离开。”
多说无益。瑞卡德很清楚舅舅的脾气。眼下想办法让菲丽安证明清楚,她与下毒的事毫无瓜葛才是首要问题。还有,那些不利于她的证词从何而来,是握有实据,还是空穴来风,都极为重要。
“我可以走了吗?”他硬着头皮对上阿苟斯那双寒光闪烁的小眼睛。
“当然可以,我的外甥。”国王用一种与他的目光完全相反的语调说话,温暖和煦,好像晴朗夏日的晚风,“你还可以立即去血塔见见你的夫人,看看我的话是否属实。科斯,叫他们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国王之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情报头子接了命令,在瑞卡德之前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