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月亮草
作者:纹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74

王霖酆干笑道:“这个……就不必了吧?兄弟,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那九十九颗药丸,都有滋补之功呢。”

朱大长正色道:“王大哥,药物再好,那也是以后天之补给,来辅佐先天造化。若无五脏六腑造化之功,便如那‘无根之木,无水之源,’人体失此本源,焉能有一口气在?”

此时王霖酆对他已是敬若神明,自然无半点怀疑,点了点头,道:“兄弟,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一切由你做主。”

当下朱大长又将食疗概要,日常禁忌,以及灸灼日期一一说了,王麟酆无不称是。午间,王麟酆宴请朱、于二人,五位夫人悉数穿得花枝招展,在主位作陪。

早前王麟酆得到传话,说五夫人金水蕊那顽疾经过“于神医”一番诊治,已有破解之道。金水蕊虽才嫁入半年,但他一直视为掌中之珠,珍逾性命,此时听此佳讯,如何不欣喜万分?道:“我王麟酆能有今日,全蒙两位兄弟所赐。什么也不说了,两位日后在京里,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尽管知会一声,王麟酆嘴里要是说一个‘不’字,那就不是娘养的!”朱大长忙道:“王大哥言重了,治病救人是我等本份,这个可不敢当。”

“朱兄弟休要客气,请听我说。”王麟酆朝他摆摆手,“实不相瞒,贱内一直患有一种怪病,每逢月圆之时,便人事不省,数请宫内太医诊治,都是摇头叹息,只说贱内‘气不华盖,血失所养’,却不知是何种病症,治疗之法,那补气养血的药物用了不少,丝毫不见效果。今日你这位号称……号称……”他右手轻轻拍击额头,一时记不起那名号。

蓝媚仪道:“老爷,于公子在江湖上的绰号叫做,‘卧床神医’。”

王麟酆一拍大腿,恍然道:“不错,就是你这位师兄,‘卧床神医’之誉,名不虚传,只躺在床上看得数眼,就对此病症了然于胸,且能说出应对之策,好是叫人佩服!”朱大长大是诧异,心想:“竟然还有这回事?不用说,多半是顺子哥趁着闲暇,打着我‘师兄’的名号,招摇撞骗去了。”

三顺子夹了一只肉丸子,刚放到嘴里,闻言嚼也不嚼,硬生生地吞了下去,道:“好说,好说,小病症,不足挂齿。”王麟酆肃然起敬,道:“于公子,国术中有内外妇儿,不知你主攻的哪一门?”三顺子满嘴油光,不悦道:“王大人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主攻哪一门?内外妇儿,本人都有一定的研究。”

朱大长听得苦笑不得,心中暗骂:“你***,要说吹牛,你倒是有一定的研究。”

金水蕊道:“刚才于公子为找出病源,默念了他恩师传下的宝书,妾身以为,他定是费神过多,才累的出了不少……鼻血,于公子这般呕心沥血,妾身好生过意不去。老爷,你与太医院院判大人相熟,能不能……引荐于公子到太医院去,那里既可扬名天下,又可衣食无忧,总胜过了眼下这般奔波劳累。”

王麟酆点点头,道:“夫人之言,正合我意,只要于兄弟点一点头,我明日就跟那刘院判说去。”三顺子吓了一跳,赶忙摇手,道:“不不不,我这人闲……野鹤……自由惯了,向来不服管束,再说了,我睡在床上给那些王公大臣瞧病,是大不敬,难保有一天就得罪了哪一位王公贵族,贝子格格。整天提心吊胆,这事我可不干。”心想:“什么内外妇儿,老子一概是狗屁不通,明天走着进了太医院,保不齐后天就医死了人,被卸成了七八块,抬着出来,那滋味还能好受得了?到时候你引荐不力,只怕也逃不了干系。”

王麟酆“哼”的一声,傲然道:“就算是王公贵族,姓王的未必就怕了他,兄弟你只管去,到时候没事情最好,就算真有什么事情,只要咱有理,你也不用怕了谁,自然有哥哥给你兜着。”三顺子避讳莫深,“多谢大人,那也用不着。”

朱大长心想:“你不过一个四品小官,若在地方,兴许还能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但在这京城中,可以说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官,大过你的官吏固然大有人在,那声势显赫的皇亲也是多似牛毛,无论是谁,你都得罪不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口中放出这等狂言,自然是背后有人给你撑腰了,也不知那人是谁,能叫你如此有恃无恐。”忽记起那一日在国子监外初遇,他一听说萧姑娘的未婚夫是杜翰林,吓得险些尿了裤子,虽然他是你顶头上司,但你背后既然有这么大来头人物,又何必吓成这样?想了一阵,好是不解。

王麟酆叹了口气,道:“于兄弟不肯屈就,那真是太医院莫大的损失。要不这样,等有朝一日兄弟改了主意,随时跟我说,此事还是包在我身上。”三顺子道:“甚好,甚好。”寻思:“只怕你这一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蓝媚仪一转头,道:“朱兄弟,先前于兄弟为金妹妹诊脉,说妹妹所患的乃是‘月晕之症’,当世唯有一种草药可治,那就是‘月亮草’,公子可知此草生长在何处?”朱大长茫然道:“月亮草?”蓝媚仪见他表情,不像是听过,略感失望,道:“公子可有耳闻?”

朱大长心想:“这‘月亮草’云云,定是顺子哥随意杜撰出来的,我当然不曾听过。这一个谎话儿,还要不要帮他圆?”沉吟道:“这一种草药……”

三顺子见状,忙信手拈来一个谎言:“师弟,当年你还没入门的时候,师父便传了一本医宗秘笈《月亮记》给我,此书记载了一切和月亮有关系的病症。这‘月亮草’你没听过,也不足为奇。”说罢,朝他眨眨眼。

朱大长自然明白他心思,苦笑道:“原来师父还有这等高深的秘笈,他老人家可偏心了。”三顺子笑道:“也不叫偏心,师父他老人家的其他本事,当年不是多传了一些给你吗?说起来,咱哥俩儿顶多是半斤八两,打个平手。”

王麟酆“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寻这仙草,可全要仰仗于兄弟指点迷津了。”三顺子故显深沉:“这个……谋事在天,成事在人,这事儿也要讲究缘分,只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寻得着……”林又容插口道:“于公子,我听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呢?”

三顺子一听,果然平日里别人是这么讲的。恼她先前当着蓝、金两位夫人的面,羞辱自己流鼻血,当下白了她一眼,强辩道:“我说是‘谋事在天,成事在人’那就准保不会错,佛曰:‘无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嗯……尔,言语道断,非物所……咳……差之毫厘,失之须臾……”一急之下,便背了一段佛家偈言,究竟是什么意思,连他自己也不懂,料想其他人多半也不会太懂。

众人果然是似懂非懂,连呼高深。又哪里知道他在仓促之中,好些字不记得了?

蓝媚仪道:“于公子,你说的话儿太深奥,是不是那个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道理?”三顺子眼见有人解围,心中大喜,忙道:“知我者,蓝姐姐也!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王麟酆板着脸,斥责林又容,“人家于兄弟学究天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才念了几本书,要你来多嘴?于兄弟,贱内学识粗浅,出言不逊,还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好。”三顺子点点头,道:“那是当然。王大人,我认为,既然是探讨学术上的问题,还是要严谨一点的好,这位二夫人,她……虽然书念得少,但是她能说出来,我也很是佩服她勇气可嘉。”

朱大长听到这里,双手捂住肚子,站起身,道:“王大哥,肚子有些不适,失陪一下。”出得门来,转进花厅一处拐角,再也忍不住,直笑得眼泪也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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