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踏空而上，风雪扑面掠过，几人上得更快。已消片刻，抬首望去，那山岩之处，依然遥遥在上。天山之上，风雪漫天不休，果然已不能靠目所见辩物，就如同深潭之底，看着触手可及，其实深不可测。

李云卿快步在前，离山岩更近，琴声果然更大。李云卿心中一急，又快几步，终到崖壁之下，抬手晃出银枪，一枪刺入山岩，一使力翻身而上。石块悉簌落下，琴音也嘎然而止。

顺次上来的莫辰桐星站好一看，所谓牛兽猪兽鸭嘴兽的一概没有，只一个干矮的老头坐在洞口抚琴，此时正颤巍巍看着几人。如果偏要与怪兽拉进距离，只能说，这老头实在很瘦。

李云卿扫他一眼，落眼向洞口。那偌大的山洞，外层的冰层更大更厚了，像似远洋的浮冰，沿着自洞口后的山体，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冰川万里，连绵不绝。洞口中央，依稀还能看清一个窈窕朦胧的身影。

这让他很是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这几年来，冰层都是逐渐消融，因为那姑娘的灵力会渐渐消失，可一年未见，竟成这般模样？他十分不解，一瞬间，无数念头想法在脑中闪过，最后，目光停在那老头身上。

那老头煞是奇怪，如此冰寒之地，竟只穿了一件布袍，色泽灰暗，十分古朴。面前端放了一柄瑶琴，长而不高，木色昏黄，但油光可鉴，可想使用已是很长。老头看了看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一语不发，又埋头抚琴。

锦瑟之音绵绵响起。

李云卿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谁？”

老头低头不语，若沉浸音色之中，五指渐渐加快，琴音缓缓急促。

桐星觉得这人古怪而不礼貌，至少给句话啊，走上前几步，伸手招呼说：“喂，你……”可就这一伸手，桐星脸色顿然苍白，话陡然而止。

李云卿二人看去，见桐星又将手抬起，试探性的往前伸，可只伸出几寸，就如隔了面无形的墙，再无法前去，手奇怪的顿在空中。桐星的感受不同，她觉得隔空仿佛有一张大纸，稍有韧性，可无论如何使力，手就是无法洞穿。

老头仍在弹琴。

桐星又惊又惧，转过头说：“这……这是什么？”

随着她手的晃动，李云卿这才看清，空气中那一面无形屏障，以桐星的手开始，向四面八方荡漾出水一般的波纹，越来越远，直至极目之处。李云卿心口一紧，退了几步望去，那波纹有形无质，展着巨大的括弧徐徐流远，铺天盖地。原来在这个高度，整个山头，竟完全都被这一层空墙隔开。

李云卿悚然大惊，这是“流空束面大阵”。传说中神界控制空间，以防御魔界的法术。这“流空束面大阵”看似柔弱不堪，但纵然是魔界强者，也难以击破。更何况，面前这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要比之前听说的任何一个传说，都大上了数倍有余。

李云卿怔在原处，吞吐说：“这……这是‘流空束面大阵’，是……是神界才有的法术。”

桐星莫辰猛然转头看向他，震惊不已：“什么？”

李云卿接着说：“而且……比我之前所闻任何一个都大上了何止数倍！”

莫辰桐星彻底震撼，看着这纵横天地间的法术，突然觉得自身所学，是何等弱小。

此间，老头琴声急促而止，“嘎”一声刺响，抬起头来，看着李云卿，道：“小子有点见识。”

李云卿听到，知面前这神秘老者定是神人，当下也没了防范之心，恭恭敬敬行个礼，说：“如果我没猜错，前辈该是神界之人。”

莫辰桐星一脸钦佩看着那老头。

老头哈哈大笑，也不站起，道：“你算说对了一半，但如果说你说对了，又错了一大半。”

三人表示不解，一半就一半，怎么还有一大半什么的。

老头轻轻抚摸长琴，问：“你们来此，所为何事？老夫都多少年没见过人了。”

李云卿说：“我们在雪门之时，听天山有妖怪横行，故前身来看看。”

老头说：“哦？我便是那妖怪。”

莫辰左看右看，说：“不对，你和他们形容的太不一样了。”

老头又是一阵笑，说：“是这样么？”说罢，身子竟飞速幻化成各种形态，除了鸭嘴兽没有，什么兽态都有，真是兽中之王。莫辰满脸神往，想要是自己也会这本事，那该多好。

冉冉紫气之中，老头恢复原貌，看着平淡无奇。莫辰这时不住点头，说：“是是是，就是这样的。难怪啊……”

众人不知，老头一个幻化之术这般轻巧便挥之即来，而且在短短时间之内，用了不知多少次。这等法力，着实惊人。

老头说：“这可信了？其实人人心中都有妖怪，看到的，不过是心里的东西罢了。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没变。”

李云卿没有听懂，问：“他们不是在这看到的吧？”

老头说：“除了你们这些修仙人，那些凡人又怎的能到这？”

李云卿吁出一口气，这样就好，看来人们都不知道此处。继而又问：“那前辈你就经常出现在天山各个地方？”

老头真是豪爽，又笑说：“我无处不在，你们还未答我，来此为何？不止找妖怪这么简单吧。”

李云卿神色有异，片刻向老头跪而一揖，道：“请前辈救我故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莫辰吓一跳，不住问：“怎么了怎么了？李大哥怎么了？”

桐星白他一眼，说：“闭嘴！不说话要死啊，你看看那洞口，哎！说也说不清，你听便是了。”

莫辰向洞口看去，除了冰川千里，再不能发现什么异样。而在这北国山巅，冰盖是极其正常的，于是点头道：“果然说不清，我听我听，就怕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再看过去，那老头在瑟瑟寒风中，须眉飘舞，但面色红润。他微微侧身，用手向冰洞一指，道：“你可说的是她？”

李云卿触电般抬头，说：“是！前辈可否救她？”

老头说：“你可知她是谁？在此做什么？”

李云卿说：“她，我只知她叫舒歌……她，该是要隔绝洞内之物，用……的是禁咒！”

老头抬了下眉，道：“可知洞内是何物？”

李云卿说：“魔界之龙。”

老头摆摆头，道：“又只说对了一半。”

李云卿迷惑不解，问：“我亲眼所见，那浩荡魔气，若不是魔界之龙，又是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老头微微笑道：“那的确是魔龙，说你只说对一半，因为此龙非彼龙，若给它个全称，应该是上古魔龙，也就是上古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