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木立良久,才醒过神来要将那包东西收好,却闻有人轻轻叩门,接着,传来楚德旺的声音:“老爷?”
“进来。”
“是。”推门而入,楚德旺也不见礼,只管恭敬走近主子身边俯首而立。
“少爷那边如何?”
“没什么大的举动,只是宫里守卫更森严了。”
“这个逆子,”楚闻钟不由长叹一声,“竟像是生来与我作对的。”今夜心情沉重,不知为何,却硬是少了火气,许是真的老了?
“少爷早晚会领会老爷的深意。”
“早晚?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
“老爷……”
“算了,”楚闻钟却一摆手,“随他去吧,老夫有你,不是吗?”还有暗。这两人算得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比起那些趋炎附势的各级官员,他更愿意相信他们的忠心。
“只要老爷一声吩咐,德旺便是拼了性命也在所不辞!”这是他的誓言,真心话。在外人眼中,他可以是上达天听的引路石,也可以是国丈府的狗腿子,他承认,自己也的确生就了那般的脾气秉性,但多年来对主子的忠心却半点儿不假,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性命,还有人前的无限风光,都是眼前这个人给的。
“老夫相信。”楚闻钟点头,又道:“对了,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回老爷,东、西、北三位将军皆有回音,称定当全力配合。”
“好!也不枉老夫提拔他们一场。德旺。”
“奴才在。”
“从今儿起,你要处处留心,相信大战之期已不远矣!”
“是!”楚德旺朗声应承,双眸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好了,先下去歇着吧,天也不早了。”
“老爷您呢?”已近三更了……
他?楚闻钟苦笑,如此多事之秋,叫他怎么睡得着?心里反反复复都是接下来这步棋该怎么走……
楚德旺躬身推出,顺手轻轻带上房门,浑然不觉屋檐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在暗夜中显得尤其晶莹……
“娘娘、娘娘……”绮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慈宁宫乐安殿。
正在低头为腹中胎儿缝制新衣的楚津雅温柔的抬头,轻斥道:“做什么这么慌张,小心惊扰了太后参禅。”
“是。”绮凤也知自己有些失礼,忙不迭收敛。
“到底怎么了?”
“回娘娘,是、是国舅爷来了……”
“哥哥?”雅儿也一时诧异,想兄长回京日久,纵时常守候宫中,却也是极少来看她的,更不要说亲到慈宁宫了,今儿是怎么了?见绮凤仍自立在那里等候自己吩咐,她不禁笑了,这丫头!“还不有请!”
“是。”
放下手中针线,又理了理鬓边散发,津雅也起身相迎。
大步进殿的楚博雅见了,忙紧走几步,扶她坐下:“自家兄妹,哪儿来的这许多礼数,况你又身子不便,还不好生坐下!”
津雅看眼前昂藏七尺男儿竟似紧张的额头冒汗,不由好笑:“哥哥!哪有那么娇气呢!你又不常来,自当相迎。若嫌我客气,便该常来才是,总不成你天天来,我天天迎到门口去的。”
博雅也笑了,旋即却又黯然。
他虽不说,津雅又岂不知他想到什么?因此心也刺痛起来。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才不怪他。她兄妹虽然情深,奈何两人见面总难免想起楚家的那些事来,又有太后在旁叨念,倒弄得人人心情压抑,因此,反不如不见得好,但,今儿怎么……
“算算日子,你也快生了。”况且,宫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珍妃娘娘失宠了,皇上又古里古怪的,他不放心这唯一的妹妹,怎么也要过来看看。
“你也听说了吧?”津雅苦笑,知道哥哥不单为自己分娩在即这一档子事。
“他待你真的不好?”想当初不也曾你侬我侬?
“不好?怎么会呢?”她指了指几上案上堆得满满的赏赐,苦笑,“你看这些,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儿少了?”但她又何曾缺了这些了?
透过妹妹的笑容,博雅看到了云淡风轻背后的落寞,心不由一紧:“雅儿?”
“哥!”至亲的人就在身边,楚津雅终于忍不住连日来的彷徨委屈,转身扑进兄长怀里,泪水一下子决了堤。
“哭吧,哭出来好受些。”轻拍妹妹肩膀,博雅如是说。压抑太多,对腹中胎儿也不好吧?
半晌,才似是发泄够了,津雅止住泪,抬头,不好意思道:“哥哥不许笑我。”
“你说呢?我会吗?”他心疼还来不及啊。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眼泪老是往外跑,控制不了似的。”
“你也凡事看开些,别没的伤了自己,也带累了孩子。”
“嗯。”津雅点头,知道哥哥的顾虑不无道理。
“他——有没有来看过你?”雅儿搬来慈宁宫也有好久了吧?
知道兄长说的是谁,津雅黯然摇头:“倒是我去看了他一次。”那一次……几乎将她打入地狱的声音似乎再一次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