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真没图什么好处,”他只是见不得天下太平而已,“但如今看来竟是有的,起码,我跟你,可以提早交锋了,不是吗?”
“放过他!”惊逐道:“既是你我的事,又何苦拖别人下水?”因为拖了这个所谓“别人”下水,又要殃及多少无辜的人?那个“别人”,可是堂堂天子之尊啊,掌控天下命脉,事关多少人的生死?
“不可能的!”风落眠却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开始沸腾,我已不能停手!”他体内真的有好战和嗜血的因子吧,未来的事态发展,光是想到,他已兴奋不已。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疯到不可理喻,疯到他根本难以理解,惊逐真的无奈了。
“怎么,怕了吗?不像你啊。”风落眠挑衅着。
“当然不!”挺直了脊梁,惊逐决定振作精神迎战,为了结这段恩怨也好,为越儿也罢,她那边已经疲于应付,自己怎能再给她徒添困扰?而且,那个已经性情大变的叶未央日后众人必要更加小心提防。
“那就好,”风落眠双眸闪亮,“还真怕你会临阵退缩呢!”
惊逐蹙眉摇头:“那不是沈家人会做的事!”沈家人啊,如果轻易就会放弃,那曾经辉煌百年的传奇又是如何成就?
“怎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沈家人吗?”落眠冷哼。
惊逐知道他指的是少林寺剃度一节,因此摇了摇头,肃然中透着悲戚:“我从来都以身为沈家子孙为荣,忘记的——是你!亲手终结数十条人命,且个个皆是血肉至亲,你怎么忍心?”
不想居然又绕回这个话题,风落眠神情立时变得阴郁:“心?你错了,我根本就没有心!又何来不忍?”
“是!你是没有心!我怎么会忘记呢?”落寞后退几步,惊逐这一次是真的被伤到了。之前总对眼前人存有几分幻想,希望手足之情、前尘记忆能够唤回他哪怕一丝一毫的良心,如今看来,竟真是可笑的奢望呢。
“知道就好!”
“知道……”兜兜转转,怎么可能还弄不明白?他苦笑,“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惊逐道。
耸耸肩,落眠倨傲回答:“你总算认清这一点了。”人生难得逢一对手,为僚慰寂寞,做不成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夜,他静悄悄而来,又静悄悄离去,只有沈惊逐自己知道,从这一夜开始,他的心便和这风云变幻的宫廷一样,再也平静不得。不过,他更担心的还是越儿的反应,一旦得知叶未央性情大变的真相,她能否接受,又会作何打算呢?
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
次日一早,连日来坐立难安的云长歌匆匆用过早膳即携了晚星来到东宫,探看爱子固然是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还是萦绕心头的郁结急于在某人处得到纾解。
于是,这个某人不得不屏退左右,细细将昨夜种种一一道来。
“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病,是病,又不是病?”长歌蹙眉反问。
“不错。”惊逐点头,“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的确如此。”
“只是一种武功,便可以让人心性大变,迥异常人?”
“确切的说,是完全换一个人。皇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金陵初犯,确实源自心结,但时至今日,情势却已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这也就可以解释那风落眠何以漏夜出现在深宫养心殿了。”晚星插嘴道,师徒二人也不约而同想到那日中宫殿楚博雅的提醒,沉重点头。
“但他究竟习的何种心法,怎么会……”长歌不禁唏嘘不已,世上还有那样奇怪的武功心法?一切到底是不是楚闻钟在幕后操纵?他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让诱天盟与落眠宫甘为驱使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惊逐摇头,他若知道,又如何会有今日的风落眠?
“连你也不知道?”长歌喃喃道:“那要怎么办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家还没有解决,风落眠偏偏又来搅局,目前心性大变的皇上,自己真能掌控的了吗?
旁边的晚星感觉到她的担心,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别太担心。”看她一脸无措的样子,惊逐也忍不住心疼,当年跟在自己身边的越儿是何等快乐豁达,万般事皆可视如无物,只因为身边有他;重逢后,却屡屡见她耽于俗务,时时眉头深锁,几乎不曾开心的笑过。
“怎么能不担心?”她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如果功亏一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长歌连想都不敢想了。
“放心,有我。”他牵起她的手,双掌紧紧将其包住,淡定的诉说自己的承诺。
“师父可是有了办法?”仰起头,长歌充满期待。
“算是吧。”
“是什么?”晚星与长歌一口同声问道。
“昨夜辗转难眠,干脆登藏书楼遍翻医书,居然给我找到一些线索。”
“真的?”长歌的语气中充满不确定。
“嗯,”硬着头皮点头,“先以针灸之法稳其心脉,再以至阳内功调其内息,假日以时日,必有功效。”不敢正视越儿的目光,沈惊逐惟有回避。他昨夜确曾于藏书楼彻夜查阅,只可惜,仍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不想越儿担心,所以,宁愿扯个小谎先瞒过她再说,他努力说服自己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可行吗?”
“要试试才知道。”
“可是皇上如何会让你近身为他诊症?”这是一个大问题呢,现在的叶未央,几乎可以说是草木皆兵,听说连多年近侍小安子也难接近他身边三步之内。放眼整个宫廷,“新生”的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