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将手中案卷放下,抬眼看着默不作声的齐王,半晌,涩涩道:“她的伤可曾好些?”
“皇兄何不亲自过去看看?”未封盯视着他,有困惑,有不解,还有着更深的不赞同,与其留在这里坐立不安,为什么不干脆亲自探个究竟,也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未央苦笑不答,一早便听说有人夜闯中宫,长歌再次受伤,他于是急急着人服侍梳洗停当,就要奔中宫,怎料出门前却对上雅儿一双恐慌的眼睛,她咬着下唇,玉手紧紧扯着被角,她在怕?怕什么呢?怕自己会离她而去?怕多年情意付诸流水?
那么,他会吗?突然感觉心里虚虚的,居然没了底,难道,他真的会吗?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是过去看看她啊,你们是夫妻,岂非天经地义?”说这话的时候,未封心很痛,不错,他们是夫妻,这一点,他永远都不能比。
“朕、朕……”未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中的感觉,他不想伤了雅儿啊,难道自己对她的情真的这么经不起考验吗?他不相信,更不愿意面对自己。
“皇兄!”未封跺脚,“就算你不去看她,也该表个态吧?这是摆明了处心积虑要她的命啊!”一而再,再而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长此下去,恐怕会防不胜防的。
“来者究竟何人,居然能够伤得了皇后?”未央不解,听说只有一个刺客,不是吗?普天之下,功力在长歌之上的应该不会很多吧?怎么竟然伤了她?
未封已经自长歌口中知道了金陵之行所发生的一切,因此并不讶异皇上知道长歌身怀绝技的秘密,只淡淡道:“诱天盟和落眠宫的主人,又岂能小觑?”
“风落眠?”未央惊诧,想当年两大势力由此人出面整合合而为一时,亦曾轰动一时,他岂会不知?也曾有朝臣建议不能任此势力独大,他却认为,朝廷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各守本分,相安无事也未尝不可,何况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从来都不会牵涉政事,怎么这次居然……
“不错,”未封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个人,可没那么好对付啊,“能够请动风落眠亲自出马,这主使之人果然厉害!”他深深的看着皇上,意有所指。
叶未央又怎会不明白?想来舅舅他这次也的确是下了重注,就不知他出的是什么条件。
“未封,朕知道自己近年所做,并不尽如人意,更有违君王之道。”他语气黯然。
他一如此,反倒弄得未封内疚起来,“皇兄何出此言啊。”他小声道。
叶未央苦笑:“朕心中有数,你也不用安慰朕了,或者,这张龙椅,真的不适合朕吧。”
“不是的!”未封急道:“皇兄只是长存仁慈之心,太过重情重义而已。”
“重情重义?”他喃喃重复,“只是,对一人多情,却是对整个天下无情是吧?”这是他的致命伤,更是身为君王的大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可是已经有些晚了?
像是回应他心中所思所想,未封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皇兄既是明白这个道理,便还不晚啊。”
“不晚吗?”真的不晚吗?他已经伤了两个女人,更害的忠臣受累百姓失去信心,好在尚是太平盛世,要不然,自己岂非便成了亡国之君?
“自然不晚!只要皇兄坚定信念,铲除奸佞,一切都还来得及的!”若果真如此,长歌或者也便可以放下一切,远离深宫了。即便那个在天地之间同她鲜衣怒马、纵意红尘、生死相随的人不是他,他一样是甘之如饴的。
“朕已有此意,不过还需仰仗未封你了。”满朝文武,究竟有多少舅舅的党羽,没人知道,他可以相信的,实在是没有几个。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未封朗声回应。这可是个好消息呢,有了皇上这句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你心中可是有了主意?”
“臣会全力搜集一切证据,到时候铁证面前,不容他狡辩!”
未央点头,不错,只要齐集证据,便不难将他绳之以法。“只不过,舅舅他耳目众多,你行事务要多加小心。”
“谢皇兄关心,微臣理会得。皇兄……”他欲言又止。
“有话但讲无妨。”
“您可会去中宫探望皇后娘娘?”
沉吟半晌,叶未央道:“你希望朕去吗?”
“啊?”未封一愣,低头,“皇兄何出此言?”
未央起身,绕过几案,来到叶未封身前,盯着他的脸:“你我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皇兄?”未封嗫诺,他实在不知自己对长歌的一片心思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你喜欢她,朕知道,还有博雅,也喜欢她。”未央忍不住苦笑,“命运真是弄人,朕的两个好兄弟,居然会……”他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未封黯然低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反问,“你没有对不起朕,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