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572|H:333|A:C]]]“以上就是我军的现状,各位不用客气,尽情发言吧,我们欢迎各种有见地的意见。”
像是自嘲的耸耸肩,狄兰达尔议长伸出右手,做出“请发言”的姿势。
与会者都没有回应,死寂无声的压抑气氛足以让心理素质稍差的人去自杀,事实上警备人员都已经感到莫名其妙的不适。
站在拉克丝后面的基拉和阿斯兰也觉得身上有类似发痒的糟糕感觉。
“你这出的是哪门子状况啊?狄兰达尔?!”
大西洋联邦科普兰总统第一个发言,第一个拍桌子,第一个喷唾沫,第一个成为这间会议室里多数人不爽的共同对象。
荣获多项第一的大统领阁下……呃,即使不是幸灾乐祸,看上去也是有点开心的严厉指责着狄兰达尔议长。
也许前段时间大统领和他的国家被议长收拾的太凄惨了一点,要么大统领想用这种方式来主导会议,又或者只是纯粹觉得狄兰达尔太帅看他不顺眼想要羞辱一番?
不论是哪种目的,大统领想要的效果都没能达到,反效果却全部达成。
无聊的蠢蛋――
除了他自己和他的随从之外,大家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然而――
“……”
狄兰达尔议长只是保持着那副笑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全盘接受了指责。
对方说的也是事实,反驳辩解也没多大意义,只会让人认为自己推卸责任罢了。更重要的是――和白痴辩论不但白费力气,而且还有一不小心被传染的危险。
多半是对狄兰达尔那副冷静淡定的样子感到不忿,科普兰的语气变得愈加粗暴起来。
“狄兰达尔,你可是……”
“冷静一下,大统领阁下――”
隆德.蜜娜.萨哈克从那件万年不离身的披风下抽出右手按住烦躁的额头,“影之军神”沉着的声音总算制止了科普兰总统的动作,同时也制止了一桩流血事件。
包括基拉和阿斯兰在内的安全人员都注意到科普兰总统说得越多,站在议长背后的雷――他的手也越来越接近腰部。
表情有点僵硬的科普兰注视着萨哈克家的现任当家。
“萨哈克……小姐?”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现在扯什么责任问题毫无意义,谴责议长大人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是……是的……”
一脸没说够的表情,科普兰还是咬紧牙关在座位上安静下来,然后在完全被无视的空气中,大大地吐了口气。
“ZAFT因为被别人植入的后门程序而瘫痪,地球联合、奥布、终端(Terminal)、废物商工会因为之前的战役而无力化,PLANT本土状况则完全不明……”
停顿了一下,蜜娜接着嘲弄和讥刺的语气说着。
“狄兰达尔先生,你该不会要我们以现在这种状况去进攻你的祖国吧?”
“在这之前是不是和羽.飞鸟接触一下比较好呢?对方的想法,进一步的行动什么的,我们根本无处着手啊。”
接话的是废物商工会的会长利亚姆?贾菲尔德,由于担任Junius7条约监督机构原因,他和他的组织成了交战双方都想修理的对象,这个NGO组织(非政府组织)像风箱里的老鼠一样的日子直到最近才有点改善。
利亚姆的出发点可能是单纯且客观的,不过风箱的那两头明显被他恶心到了。
“会长先生,现在还要说这种话吗?那些天上的……家伙要是好好谈谈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从最初开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不是吗?”
八成是连一丁点的沉默都不想保持,大统领又嚷嚷起来。他本人的性格似乎并没有那么燥进,再说也早过了小孩子胡闹的年纪,搞出这种惹人嫌弃的行径当然不会止于发泄而已。大概是为了对犯下过失的对手施加精神上的压力,好让自己在往后的交涉中处于有利的地位吧。
如果选对了对象,这种幼稚的行为也能发挥相当程度的效果。
话是那么说……
“羽.飞鸟的后续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大统领阁下。”
拉克丝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和,面对座位那一侧已经卷入作为手段而伪装出来的激情之中,因此显得滑稽的中年人。歌姬没有丝毫的不屑、慌张或者胆怯。
“要不然,狄兰达尔议长也不会把ZAFT陷入瘫痪的实情和盘托出,对吧。”
粉红歌姬的蓝色瞳孔窥探向狄兰达尔议长――这个并非出于尊敬的举动下,更多的是不想被人抓住可乘之机。
精明的家伙。
下了这样评语的议长点点头,收敛起温和无害的笑容,换上严肃沉重的外表开了口。
“我也很为我的过失而懊丧,但现在的事态无论如何谴责也不会好转了。”
“然后呢?”
科普兰总统不耐烦的催促着。
“所以狄兰达尔,你就没有任何责任了,是吗?”
“羽.飞鸟发出叛乱宣言的同时,从Aprilius.One发来讯息――‘【星屑作战】(Operation.Star.Dust)发动在即,请多多努力’。这才是当前最紧急的事态,也是我向诸位发出会谈邀请的原因。”
表情疑惑了片刻,表情郑重的拉克丝最先提问。
“议长似乎清楚【星屑作战】是什么,既然大家都已经坐在这里了,我希望接下来的谈话也能充分的开诚布公。”
“所谓的【星屑作战】是羽.飞鸟还是第七计划科科长时递交的一份作战方案备忘录。”
见识到隐藏在柔弱歌姬外表下的厉害手腕,狄兰达尔单刀直入的介绍起来。
“那个作战计划是预备战局恶化时采用的终极手段,其核心思想就是将小行星改造成可移动的质量炸弹,使其坠落造成地球寒冷化。但随着战事的进展,这个计划也就被束之高阁了。”
“但现在被提出作战计划的人再次激活――或者说,这个备案一直在暗地里执行,到现在准备发动了,是吗?”
蜜娜的嘲讽变得险恶起来,连带着眼神也像刀锋一样锐利、冰冷。
“可是……撇开Junius7坠落事件的意外,如果没有干扰,用工会所属的GENESIS.α或者联合所储藏的核导弹击毁大质量目标,并不是什么难题。只要提高警备的话,应该还不至于出现Break.The.World事件那样的惨剧。”
“计划里把拦截的可能也考虑了进去,并且提出了‘数量优势和撞击方式多样化’的解决对策。”
被想都没想到过的策略吓住,利亚姆只是呆呆的注视着还在缓慢陈述的狄兰达尔。
“计划书里提出给复数的小行星安装核引擎或者耀斑马达,在不同的时间,使用不同的撞击轨道――直接撞击、中途使用引擎变轨修正、小行星互相撞击形成对地球的霰弹覆盖攻击、与地球公转轨道同步变成定时炸弹,或者干脆上述手段同时叠加进行。”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利亚姆摇摇头,科普兰和蜜娜也不再说话。
“如果羽.飞鸟真的在控制PLANT的同时发动了【星屑作战】,那么――”
说到这里,拉克丝突然中断了话语。
仿佛恐惧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一样――
“……”
“……”
世界末日的倒计时也在那个时候就同步启动了,并且大家在军事力量方面都陷入低潮。
然而……
“我建议暂时休会半个小时,诸位稍事休息之后,大家再来讨论如何解决当前的危机,如何?”
回应的是大家的点头,当前事态除了联手一搏之外,其它所谓的出路最终都是走向灭亡。
尽管大家并不情愿――
#
拎着五人份的咖啡和软饮料,面容紧绷的基拉背后那几位一脸煞气的安保人员被隔在密封门之外,休息室随着从密封罐里溢出来的的咖啡芳香而略微舒缓了下来,空气似乎没那么紧绷了。
“事态已经别无选择了。”
没有丝毫更改可能的宣判,任何程度想象力的方案都无法介入拉克丝判断的余地。
Junius7在落下过程中被一再阻止、粉碎,最后还能造成那种效果,对象换成体积更大或者散布密度更高的小行星会变成怎么样,大家连想都不敢想――
冲击波、海啸、地震、火山爆发只是略带激情的前戏,被冲击到高空大气层并且悬浮在那里的烟尘数十年才会飘落,由于被隔绝阳光,地表将进入漫长的寒冷时期;幸存的所有生物――先是植物,然后是动物,最后是人类――都会因为饥荒的原因而灭绝,太阳再次照射到地球时,除了生命力坚韧的微生物之外,恐怕只有遍布骨骸的冰原能够再次沐浴到阳光了。
这样可怖的场景绝不会停留在科学家的论述和电影银幕里,有人毫不犹豫的将这种事情作为一种武器、一种战术写进作战计划,然后毫不犹豫的去实施这个计划。
讽刺的是――制定并且实施这个计划的人曾经豁出性命的去阻止Junius7的坠落。
“这么耀眼的来宣扬……目地根本不是要毁灭地球什么的。”
阿斯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易拉罐,拿铁冲进肠胃,咖啡因刺激着味蕾神经,大脑的思考从苦涩中摆脱出来,理性分析开足马力在运作。
“所谓【星屑作战】,其成功主要仰仗的就是突然性和对方应对手段的匮乏,现在双方意图大白于天下,而现在的PLANT根本没什么兵力去护卫那些小行星运行到地球引力范围以内。”
义指拉开蓝山的拉环,奇萨卡的情绪没有什么高低起伏,新的手指只要不忘记做保养就不会轻易的把易拉罐弄出各种畸形的造型。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各方的军队疲于奔命,无力顾及PLANT而已。”
断指、亡国。即使奇萨卡是个心胸非常宽广的人,也不可能对羽不存在任何负面感觉;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爱**人,从他的视点只能看见一个玩弄阴谋权术的疯狂科学家,至于“16岁”这个年龄概念早就不是他想要放在脑子里的相关资料。
羽.飞鸟的一切行动在奇萨卡看来只能用阴谋论的角度解读。
“离开了地球的PLANT最多持续运转15~18年就会因为连尸体都吃不到而崩溃,那边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大胆的采用这种缓兵之计,争取时间将控制下的殖民卫星全部军队组织化,然后一口气向地球圈进攻吧”
西蒙兹主任目不转睛的操作电脑,看似漫不经心的插着话。
科学家的视点莫名的让人不快,莫名的接近羽――没有温度的视点。
橙汁散发出非感情的气味,冰冷的酸甜味直冲鼻子。
极其顺利的按照羽所制定的剧本起舞――这种让人极其郁闷的认知恐怕不止这间房子里的人总结出来,大概其他各方势力待的房间也已经弥漫起同样不满和郁闷的空气,而且八成都是只能抱着那个认知来默认计划的周密性。
“接下来就该讨论怎么应对……或者说结盟协同作战的事宜了吧。”
敌人――盟友的乾坤大挪移如此简单,以至于基拉的眼睛里几乎看不见什么道义,只有国际关系政治中实用主义至上的丑恶和**裸的利益交换。
【拯救地球于危难】――在这至高的道义大旗下,人们看到的只是大家携手一致对抗人类共同的敌人,大家为此欢呼,为此辛勤工作挥洒鲜血和汗水,并且引以为豪,无惧牺牲和痛苦的去夺取那耀眼胜利……
这样就可以消除国家之间,COORDINATOR和NATURAL之间,人与人的仇恨,世界因此而走向安定?基拉对此抱有疑问。
“纵然是占了先手,那也是暂时的战术优势,演变成总体战或者消耗战的话对PLANT就很不利――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羽赢的机会不大。”
基拉的评语少有的尖锐,一般对这种战略问题他很少发表意见,话题也大多和奥布的理念相关,作为驾驶员和坚守信念者无疑非常优秀,比起准将的制服,还是驾驶服更适合他。
被基拉罕见的犀利评语所吸引,大家的视线开始聚集过来。
“在演变成一边倒的战斗之前,羽必定会准备对应那种状况的措施――谋略、装备、战术,具体会是什么,暂时不知道,应该就此提出我们自己相应的策略。既然是集合大家的力量去对抗,待会儿的会议上也一并提出比较好。”
理所当然,大家暗暗点头,迅速掌握PLANT本土之后毫不犹豫发动【星屑作战】作为牵制手段,羽干出任何事情,恐怕大家都不会太意外。为了不被未知的下一次惊喜所伤害甚至毁灭,多备份几个预案不是坏事情。
“大事件,大事件了!”
大家认同的点点头之后,美玲惊慌的声音就和她本人一起冲了进来,只有地球六分之一的重力让她差点收不住脚整个人扑在会议桌上。
左手撑着膝盖,右手安抚着剧烈鼓动的胸口,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话语和气息用比较差的连接度的从嘴里泄露出来。
“刚才……遇上姐姐,姐姐……很着急,说那个演讲……发表之后,宪兵……宪兵就把真……把真带走了。”
连续性需要进行脑内补完的话语,大家迅速做出各自大同小异的解读。
“人质吗?”
咬牙切齿的是阿斯兰,一同旁听的基拉明显露出不快的表情。
沾染过肮脏政治一角的他们依然保持着耿直的部分,用人质进行恐吓、要挟的手法,他们当然会讨厌。
不过――
“原本就预定的机制启动了呐,议长分派那两人进入不同部门的时候就有了预防万一的想法――应该是这样了。”
接触政治下水道无论时间还是深度都比他们来得深的奇萨卡,不是任何时候都能保证自己不为某些情绪左右而坚持客观道义。
现在说的事情可是牵扯上羽的,他的坚强语气没办法只能多上几分金属质感。
“议长从最初开始就把那对双胞胎当成打到基拉人选以及备件呢。”
橙汁麻痹了看气氛的神经,西蒙兹主任内容待议的话语插进来的时机让听话的对象里面至少有一半提不起劲来,不看气氛的插话就这么继续着。
“因为是骨肉相连的血亲,所以使用方法并不只限于驾驶员和候补,同时也是互相制约的人质――作为其中之一发生问题时的保险手段。像这样以哥哥做人质,弟弟就不会轻易对狄兰达尔议长出手,以之前观察双胞胎之间的羁绊来看,这个结论很可靠。”
但现在不同了,羽既然敢于掀起反旗,一举夺取PLANT,那么真作为人质的效果就值得怀疑了。
走出无法挽回的一步后,羽是否还会因为真被当做人质而动摇?
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敢保证。
“还有一件事情。”
被空气所压迫,美玲的话语略微发怯。
“姐姐好像完全忘了羽的事情,刚才还问我‘那个和真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是谁?’这种话。”
记忆操作。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把从尼奥那里获得的相关知识从记忆里挖掘了出来,连带着一连串的问号。
是谁?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洗掉了露娜记忆力和羽相关的部分?
最关键的是――其目的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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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结束之后,关于结盟的必要性已经没人质疑,关于具体相关事宜的讨论却成了另一场耗费精力和时间的论战。
大家既然结盟,那么围绕主导权、军费分摊、资源分配、人员构成……等各种重要和琐碎的问题都会一一进行讨论,这个仅仅只是为了针对羽.飞鸟而结成的同盟需要更多的素材来说服各方势力内部的反对派,为了这个同盟在必要的时间里运营顺利,这显然是不可或缺的动作。
权力斗争并不总是无意义的内耗,有时候也是组织运行必须的润滑剂。
但也不能太过头,否则这个同盟在进入可以运作的状态之前,互不相连甚至是彼此敌对的各方势力就会陷入一场激烈的火拼,那就成了悲剧了。
在PLANT的羽在关注了这场火拼后也许会被打倒――笑死的。
参加谈判的都只想少出力多获益,因为每个人都这么想,达成协调一致就变得麻烦以及遥远起来。
(从好的方面想吧)
在腹中叹气的基拉和阿斯兰不约而同的切换思路,来转移那些对会议的负面感想。
(在羽的威胁之下,大家的耐性战胜了火拼的冲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呢。)
(虽然没有正餐,不过能在会议中提供夹肉面包,服务真好,涂了蓝莓酱的夹肉面包味道也不错。)
(大家一边吃着夹肉面包,一边热烈的讨论呢。)
(欧亚联合的代表用皮鞋敲桌子庆祝呢。)
――完全不行嘛,这都是啥跟啥啊,自己丫的坑爹玩来呢……
额头黑线满载的两人,对视一眼,中年人的叹气再次在腹中鸣响。
会议再怎么亢长索然,大家的精力也是会耗光的,第一天的会议至少确定了结盟的原则大方向,剩下的事情就无需大头目们天天开会来逐条讨论,下面自然会有人来为此争论和伤脑筋,并且递交相关报告,然后根据各自上级的指示调整施压或者妥协来最终完成那份盟约。
精力耗尽的大家这会儿都差不多要回家洗洗睡了,现在可是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凌晨的3:40分了,要继续也得等充足休息之后了。
精力旺盛的外表下,狄兰达尔议长微微皱起的眉宇说明他并非不会疲劳的类型,撩开漆黑的长发准备起身时,视线却被红色制服的背影挡住了。
雷的手搭在腰间,其它护卫也开始包围过来。
人群的缝隙间,议长看见的是并肩而立的阿斯兰和基拉。
“有什么事吗?阿斯兰”
在部下们准备进行过激动作并且将事态发展成暴力事件之前,议长温和的客套话飘了过来。
“议长阁下,你打算把真囚禁到何时呢?”
阿斯兰开门见山的发问方式,让一众护卫的眉头拧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房间的回音效果还算不错,准备离开的其他人忍不住看过来。
琥珀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嘴角平静弯起来。
冷嘲般的笑容。
“我们只是将他保护起来,毕竟发动叛乱的魁首可是FAITH真.飞鸟的孪生弟弟。出于保险起见,相关保全单位才暂时采取了必要的措施。”
狄兰达尔议长暧昧地笑着,他所说的内容无可挑剔、也无可指责。
对真采取的措施只是“保护”,而不是堂而皇之的作为“人质”来使用,另一方面。从安全角度来看,真和羽之间紧密的血缘联系也是不争的事实,就这么放任自流显然不合适。
不过――
“议长打算用人质让羽就范吗?”
基拉不相信这男人和他所说的话,即使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其中也充满了诱导的味道,毋庸置疑议长就是那样子的男人。
“如果可以减少流血的话,我不排除那种途径。”
理所当然的如此回应,议长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
“对方可是以PLANT本土1千万民众充当肉盾呐,我们这边又是如此的无力,任何可行的手段我们都不能放弃,你说是吧?基拉.大和。”
“即使这么做没有任何道义可言?”
“将要发生的战斗将会夺取众多的生命,而事后大家发现,本来是可以避免这些无谓的牺牲的,你要怎么向死者和遗属道歉?你要怎么赔偿他们?”
“也没有迹象显示发动叛乱的羽会继续顾及自己兄长的死活吧?”
“也许那只是故意让我们认为‘这么做没有价值’而采取的假象也说不定,没有实际用过是不知道的。一人的性命和世界的和平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那么就让真.飞鸟上战场好了,他是ACE吧?”
“这个嘛,逃亡的话……”
“没有实际试过是不知道的。”
被自己的话语反驳回来,狄兰达尔沉默了一下,唇枪舌剑的攻防战暂停了下来,视线交织在辩论的两人周围。
红茶及其特有的芳香含进嘴里,镶金边白瓷茶杯放回托盘,英俊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透着寒气的微笑回答道:
“确实,真.飞鸟在我军也是顶尖的ACE,战力紧缺的现在继续闲置他诚然是一种资源浪费呢……这样吧,雷――”
金发少年立正、敬礼,动作一气呵成。
“明天――格林尼治标准时间14:00真.飞鸟的保护程序结束,你陪同两位去接真.飞鸟。”
基拉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来,手心黏黏湿湿的全是汗水,紧绷的面孔继续维持着那个样子,在狄兰达尔议长面前不能松懈一丝一毫,要是被他看出自己紧张到内衣都湿了的话,就不止是丢脸那么简单。
敬礼,转过身子只想和阿斯兰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人。
“不过相应的保险措施我还是会准备,必要的安全不会疏忽掉的。”
起身准备离开的议长抛出如此的话语,一如议长式的准备周全。
既然作为战斗驾驶而活下去,就不准希求更多,不能承认更多,不被允许更多。只是为此存在的东西。
中年男子远去的背影无声的放射出这样的话语,落在基拉的眼中,那是和绝望同质的东西。
(小孩为什么会哭泣?)
以前――还是在奥布上中学的时候,放学之后看见穿着蓝色连身童装,大概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在公园门口哭着,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个问题。
因为摔倒了痛哭吗?因为玩具丢失了痛惜吗?因为被人欺负吗?还是因为和父母失散了害怕的哭了呢?
(大概是因为绝望了,所以才会哭泣。)
这么回答的是当时戴眼镜的班长,文学少女气质的人抬头看了一下窗户外的世界后,说出了真认为挺感性的答案。
对世界、对社会、对人类、对自己,对这一切都感到绝望了,他才会哭的。
被这种绝望持续浸泡,人又会怎么样?
自杀。
疯狂。
崩溃。
最后,无一例外的,人会被绝望变成“东西”。
被真正的绝望困住的人类会呼吸,心脏也会跳动,只要有命令下来,也会进行进食动作。
那些人已经遗忘了所有通过自发性意志进行的活动,和路边的石子一样,“只是存在着”的状态。
精神枯竭死亡的人类不会像承受饥饿时那样狂乱、挣扎、呻吟,只是平静又缓慢地逐渐停止活动。有如断绝了希望之水的花草一般失去生气――最後枯萎。
此刻的真就是如此这般。
弥赛亚(Messiah)中枢西南区域最深处倒数第四层的第三区,寻常无人踏足的密室。
“密室”这个词汇只是建造者和要塞内部人员拐弯抹角的说法,谁都不会真的当真以为那是个什么秘密小窝一类的地方。
防自残用的厚厚软垫覆盖墙壁、天花板、地板留个平面,针孔摄像机在天花板的四个角落。没有窗户,门上开有?入铁栅的窥视口,那个小口子现在……90%的时间都是紧闭着的,配合着坚固的铁壁将收容者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这就是间囚室。
空调的运转声和自身的呼吸声凝滞在房间四周,时间在毫无作为的真身边流逝而去,他只是抱着双膝蹲坐在和四周一样纯白的床铺一角,黑发在这个洁白冰冷的房间里就像玷污床单的黑垢一样扎眼。
原本充满活力的红色双眸只是无力的勉强撑开,视线斜落在脚边,指尖在视线范围之内,眼神却很明显的没有对上任何焦点,微开的双唇间吐出的气息――生理机能下的反复动作,对这种活生生的动作,真也没有丝毫自觉。
“活着的东西”、“会呼吸的尸体”――真就是出于上述字面意思的状态。
就算整个要塞突然自爆了,他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对他来说一切都无关紧要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撼动他的心灵。
现在,这个少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没有任何迎来光明未来的可能性――真自己是如此解读现状,无论是作为人质而苟活,还是被惹毛的议长枪毙,又或者像史黛拉一样洗掉记忆坐上MS和弟弟战斗……
够了,事态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了,没必要焦躁或者不安。
“你是个优秀的战斗驾驶。”――授予FAITH勋章时,狄兰达尔议长曾经如此说道。那句话并不只是夸奖,而是划定了自己的“职责”和“未来”。为了成为完美的战士而被灌输教育、接受调教,然后沿着这条规划完毕的道路走完自己的人生。
死而复活的弟弟、出人意料的大规模叛乱、完全被弟弟掌握的PLANT、急转直下的事态。
还没等他搞清楚眼花缭乱的演变,他就被狄兰达尔议长否定,进而被舍弃了。
不,还算不上舍弃。只是转换成了待机状态,等待议长给自己规划出下一条道路,下一种工具的形态。
不是当做人,而是作为“活着的工具”。
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在无能为力的状态之下,除了在这里怀着绝望凋零死去之外,也没有其他能够选择的选项了。
在混杂进微弱呼吸声的空调运行声里,电子锁解除的响动插了进来,随着这个混进来的杂音,真视野中的色彩也有了变化。
无法认知因为大门打开囚室有了其它声音,走廊里的照明灯光引起了色彩变化的事实,真动作缓慢的抬起头。
那只是个含有一点对外界尚存反射的动作而已。
“真?没事吧?!”
三团黑色的人影在逆光里放大,其中一个放大的速度比较快,呼唤着自己。
“……”
心脏轻轻鼓动了一次,真并没有作出回答。
“怎么这样?你们……”
声音从遥远变成了接近,那个声音在脑力的印象扩展开来,身体注入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阿斯……兰……”
有尽全身的力气,真发出了吐气般的声音。
憔悴到几乎失去所有活力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因某可奈何的未来而动摇。
为什么会在这里?真没有力气去问这个问题,恍惚间,长期停止思考的意识也没能力去列举各种可能性,并予以检视。
“我们来带你出去。”
阿斯兰背后响起来的是一个曾经听到过,却想不起何时何处听到过的声音,只看见那是一个身着奥布军服,有着栗色头发和姣好面庞的男子。
“站起来吧。”
栗色头发男子邀请似地伸出了手,真却迟迟没有动作,红色瞳孔只是傻傻的凝视着对方的手。
“站起来吧。”
基拉再次催促着,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
离开?然后呢?上战场?上了战场呢?和弟弟杀个你死我活?
思考麻痹的大脑并不认为握住这只手就会得到救赎,形同工具的未来就可以改变。
“你想死吗?”
基拉的手停在空中,语气冷静透彻。
“‘怀着绝望死在这里’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是做哥哥的吧?你弟弟在外面把整个世界弄得天翻地覆,而你就这样躲在这里当逃兵吗?”
并不残酷,亦非嘲笑的语气道出毫不掩饰的事实。
“做哥哥的责任、管教弟弟的责任――你丫的必须担负起来!”
羽;
至亲的弟弟;
血缘羁绊下犹如自己另一半的存在;
想要――再一次见到他。
“……?嗦”
嘴里呢喃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坐姿后,身体麻痹且无力,脚步踉跄的走出一步之后,左肩撞上了墙壁。身体平衡混乱了一下之后扶住墙壁没有倒下,也没有坐回去。
强忍住没有发出呻吟,又继续从哪里迈开步伐。
啪――
甩开那个男人伸出邀请的手,真步履蹒跚的走向门口。
仅仅跨过大门一步,身心都过于憔悴的真摔向了地面,在视野全部染成黑色之前,一只手伸了出来接住了自己。
好像是……刚刚甩开的那只手。
――意识就此中断,虚脱无力覆盖了从头到脚的所有。
“保安部队的系统运作应该早点完成呐,这样子实在是太逊了啦。”
荧幕上的光点正在远离标志PLANT的区域,议长席的旋转椅转了回来。
羽无奈的耸耸肩,显露着非常阳光的微笑道。
“算啦,主要数据都已经采集完毕要拿走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像是慷慨的送出玩腻的玩具之后,饶有兴趣的观察对方反应。
孩子气。
爱娜无可奈何了一下子,不过这也是他们计划里的步骤之一,现在去规劝什么的也没太大的意义,让他就此放纵一下也无妨。
“嘛嘛~~~~~~,别生气啦,我不会老是这么孩子气的。”
看穿了爱娜的叹息,羽讨好似地说着,然后从那张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双臂张开。
少女的身躯在臂膀中搂紧,温顺的清香钻进鼻子,一阵阵的发痒。
“稍待几天,我们也去趟哥白尼,那里的公园听说不错呢。”
少年的嘴角还在笑,隐约的――微笑。
游刃有余,且别有含义。
“偶尔也试一回月球野餐,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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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依照约定周更,在这里再重复一次哟,羽不是黑皇帝,他是个相当现实的人。所谓自己为恶,然后顺利消除所有的仇恨,世界就此进入和平的路线――个人以为太理想化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实主义纵然有丑恶的一面,但毫无疑问主导着大多数人的思维,黑皇帝路线未免有点思虑不周,所以这里不会重复黑皇帝的思维模式。另外,下一回里,真的最终机体将会登场。敬请期待下周五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