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处荣记车行的老板伙计全都早早地准备就绪,别的生意也顾不得做了,所有新车都赶到了西城门口,刚刚又被洗刷一遍,排列整齐,车夫都像模像样地站在了车边,从旁边走过,倒是有点像阅兵仪式。
我牵着旖安的手,忍住想挥手叫“同志们辛苦了”的念头,突然从几十辆车中看到了上次坐过的那辆车和那个“的哥”。
我指了指那辆车,说道:“本王和王妃就坐这一辆了。对了,沈大人,我小舅不慎摔伤了,请你找些个好点的药店来抓药。”
“国舅爷又伤着了?伤势可严重?下官马上命人去请最好的大夫……,哦,下官糊涂,有药王殿下在,哪用得着。”
“不敢不敢。”孙思邈连忙摇头摇手,很是惶恐,看来他还真不适合当官啊。他已经贵为王爷,对着小他好几级的官员,总还是不习惯自己的身份。
携着旖安坐上了熟悉的三轮车,笑着对那“的哥”说:“老兄,还记得我吗?”
得知有个皇子指名要坐自己车,那的哥惶恐得开始打颤,早就跪倒在地,听我这么一说,大概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便大着胆子,慢慢抬头仔细打量起我来:“殿……殿下,啊……公子是……是你啊。”
“呵呵,刚才你可是暗暗在皱眉头啊。是不是今天晚上的生意因为本王泡汤啦?”我忍不住逗逗他。
“草民,不……不敢。”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车钱呢,我就不给你了,教你个办法。明天,你请人写个牌子钉在你的车上,写上:‘汉王与王妃曾坐本车’,我包你以后生意不断。”
“真的吗?”的哥见到熟人,也不那么惊恐了,想着我的话,还在挠头。旁边车行的掌柜立刻大喜,连忙拖着他拜谢。眼睛却瞄向孙思邈,看他坐了哪一辆,显然已经想到药王坐过的车更有价值。
为了保证不让老头子以后轻易找他的麻烦,我让杜白把药王剖腹生产的故事在第一期的《故事会》大肆宣传,现在这事已经被民间传的神乎其神。要是知道药王做过的车,谁不想也坐一下,可以沾点仙气,可保百病不生啊。
这就是人才啊,我突然发现,莫名还是小看了商人。他招揽的多数是饱学之士,虽然这些人的确有才,但实在太过正统,像这个掌柜般懂得灵活机动的就少了,下次找人才得多注意。要不是这个掌柜是我的合作伙伴一方的,我现在就想把他挖走了。
晚宴在洛阳刺史府中进行,这次算是尝到了真正的洛阳美食,虽然比起宫中的花样少了些,不过味道也是没的说,连一向吃的不多的旖安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我偷偷地跟身边的娇妻咬了咬耳朵:“安儿,以后为夫定要带你食遍天下、游遍天下,如何?”
“真的吗?”旖安眼睛一亮,马上又黯淡下来,“夫君你日后必定公务繁重,何来时间陪我啊。”
“放心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夫不会食言的。放心吧。”我本来就是个爱吃喝的人,哪能亏待自己呢?
晚宴上你来我往,海阔天空聊得煞是热闹,我虽然忙于应付,还时不时地和旖安说话,却仍不经意地发现了莫名和沈谦礼是认识的,两个人偶尔的几次眉来眼去正好被我看到,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猜测他们的关系就让我伤透了脑筋。
沈谦礼知道我一直记挂着小舅,很体贴地将晚宴早早地结束了。小舅被安置在一间很安静的偏房,我和孙思邈去看他的时候,那里门口已经等候了不少人。
“两位殿下,这些都是洛阳城的大夫,得知药王殿下到了洛阳,说什么也要来拜见殿下,向药王殿下请教一番。下官实在是不好阻拦啊。”
这沈大人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对于别人的心理了解的相当透彻,对一个医生来说,还有什么比得到同行的尊敬更让人高兴的呢。孙思邈虽然嘴里还在谦虚,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满意到极点了,对这个沈大人当然是很有好感了。我忽然觉得我手下正少了这样的人才,萌发出召他入天安府的想法。
按孙思邈的说法,小舅的外伤并不至于让他陷入昏迷,看来多半是脑中的淤血有所变化。只是不知道是加重了失忆,还是如我们所愿开始恢复。可惜这时没有X光,只能靠医生的望闻问切了。
在马上晃悠了一天,在加上案件重演,我累得没什么精神再和谁多聊天,便直接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众人就踏上准备好的几艘大船,顺流向东驶去。一路顺风顺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黄河突然决堤了,几只还算挺大的船儿在大自然的威力下显得那么无力,没多久,船就被不知那里突出的石头撞了个粉碎,所有人都不知去向,只剩下我和旖安,还抱着一块较大的木板漂在一片汪洋之中了。
我费尽了力气将旖安顶上木板,然后推着漫无目的的向着太阳升起的反方向游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看到陆地。我开始产生乏力感,渐渐知道自己不行了。
“安儿,为夫大概不能陪你食遍天下了,你会怪我吗?”
旖安早已泣不成声:“不会的……夫君,不会的……到哪里我都陪你……”
“不,你是我到了这个世界上得到的唯一的宝贝,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我想起泰坦尼克里的镜头,轮到自己,一切都是那么相似,“我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你要替我完成它们。”
“我……我听夫君的,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我喜欢有人一直惦记着我的感觉,答应我,经常想想我。”我费力拿出从小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递了给她,“安儿,我爱你……”
我感觉渐渐地沉了下去,安儿的脸渐渐地被黑暗替换,我在水里流下了最后的两行眼泪……
“夫君,醒醒,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被旖安急促的呼声唤醒了,睁眼看看,还是在洛阳的刺史府中的厢房里,原来是一个梦。
“哦,”我伸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对她柔声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没事,没事……”
旖安抱着我的一条胳膊:“夫君,安儿可以和你分忧吗?”
“没事,我大概太累了。”我仔细地回想刚才的梦境,看来我的潜意识里是在担心风平浪静背后藏着的危险。一直以来都有惊无险,我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怕一个不好,就真的会像梦里那样,陷于困境,不得翻身。看来我心里压力挺大,不过这里没有心理医生,只能自己调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