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喜得二韩
作者:勇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58

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我便听到有人在一边说教:“愈儿,你看刚才那老翁写字,可有所感?”说的却是地道的官话。

“此翁显是不习笔墨,那草鞋一笔却有如神来。众人皆自愧不如,想是练习了千遍万遍之故。愈儿以为读书也当如此,古语有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应是此理。”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人,一身长衫,一看便知是读书人,或许是长辈带了晚辈出门游历吧。

那年长的大概四十来岁,眼中有些许赞赏之色,但仍是道:“愈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你更应看到,此老翁虽精此一字,但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今日若是另换一字,他便束手无策。”

长者顿了顿,继续说道:“人才分两种,一类如此老翁,称为专才,穷其一生专一技能;另一类则相反,通晓万事,可称为通才。专才者读书求精不求多,不可不求甚解;通才则博览群书,观其大略。愈儿若想为官,当以通才自律其身。若选人才,切不可以貌取人夺人之机会,也不可以偶然之功便任人以高位。我常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唯才用人,按才用人,天下必大治也。”

那少年比我年龄相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便在一边应是:“多谢伯父指教,愈儿记下了。”

我听此言论,便知这两人应该是非常人物,想起自己正求才若渴,马上走上前搭话:“这位先生有礼了,适才听先生之言,实在受益匪浅。不知可否由小子做东,邀二位到酒楼一聚,也好再向先生请教?”

“这位公子如此豪爽,真乃性情众人,韩某若是推辞,倒是显得小气了。”这姓韩的比我还爽快,一口便答应下来。等等,姓韩,伯父,愈儿——韩愈?我拣到宝了!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席间韩家二人更是旁征博引,妙语连珠,我则连声称赞。谈论间,我也了解了他们的大概情况。

韩愈的伯父叫做韩铮,都是河南南阳人氏,说是汉代大将韩信的后裔。家道中落,小韩愈从小帮人打杂干活,却没有从此懈怠,仍是努力读书练笔。韩铮从小出门求学,得老师资助,解试榜上有名,但省试却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便不再参加贡举考试。回家看到韩愈小小年纪便才华出众,便带上他出门游历,一面授之以胸中所学,一面使之看尽天下风物。适才一段言论,便是教韩愈如何应对考试策略了。

现在天朝的贡举制度我大概也知道一些,继承于前朝,并有所发展。考试有五科,分别为:进士、明经、明法、明书、明算。前两门为选官,后三门是挑选特殊人才。考试每年一次,不论家世,只要符合品行端正、身份清白等条件即可。考试分解试、省试两级,解试在各州府举行,合格者到京城尚书省参加省试,再合格者由百官公荐,或是向考官自荐求取官职。两级考试内容类似,进士考的是时务策,就是就事论事;明经则又分为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史科等,则是考察经史子集上的知识。

会试合格者,即使不能为官,也必然被各个已经执政的皇兄收入门下,到地方上必定也会担任要职。说不定将来便一飞冲天,成为新皇帝门前的红人。

眼前这个韩铮,不知何故省试屡屡碰壁,按他的实力理应榜上有名,不知是不是太过豪爽随便,得罪了什么人,被压下去了。也好,既然被我碰上,就绝不能放过了这二韩。

我试探道:“不知韩先生和韩小哥可有意仕途?”

“我屡次参加贡举不第,只叹天下能人辈出,不敢再有入仕的非分之想。我这侄儿,聪明勤奋,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我此番带他游历天下,增长见闻,正是想他日后可以求得功名,光宗耀祖。”

不敢想,那就是想过啦。我赶紧趁热打铁:“不瞒二位,我正是本朝七皇子——殿下的部下,此次来到苏州,一则探望亲人,二则奉殿下之命寻找有识之士,遇到先生,我就知道此行必不会空手而归。若两位不嫌弃我——家殿下势单力孤,可持此令牌到长安,我家殿下必会重用。”我一兴奋,差点就暴露了身分。

“莫非是万国宴上的神童殿下?韩某早有耳闻。能为殿下效力,已是我家门大幸。如此,韩铮便多谢了。”想不到我名气蛮大。他还真不客气,的确有点豪爽过头的感觉,不过脸上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我不太在意他的性格,名人高士多有怪脾气,习惯就好。

又聊了一阵,我们才依依惜别,说好等他们再游历几处,便到长安相会。

接连几日,我每天做着几乎相同的事情,早晚探病,偶尔和家人聊天,平时则是在苏州城内外到处游荡,只是没再有好运气,碰到像韩铮伯侄那样的人才。苏州的文人才子我倒也见了不少,可惜多是舞文弄墨的高手,少有治理一方的能人,更别说可以威震沙场的将才了。我还是请了几人进京,不过被婉拒了好几回,最后只有两人愿给七皇子殿下当个文书。

我本来想着会不会碰到个土豪劣绅之流,可以给我耍耍威风,没想到这地方连个流氓也没见到。我还到处打听有没有贪官污吏,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差点还被误认为在“诽谤朝廷命官”。看来我的两个姨丈把苏州治理的是井井有条,我是一点利用身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姨夫还真从外地购来了苦丁茶,给外祖慢慢喝下。在我的强烈反对下,也停止再给老人吃肉汤之类的食物,只是坚持清茶淡饭,反正外祖的病是有了起色,虽然没有大好,外祖母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