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初思忖着，反正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也不是杨妃一个人独有的特权。

皇帝就是皇帝，永远是耳根软的。假如他是个明君，就注定他不可能只听单方面的话。

“圣上，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想圣上如果想听到真实的事情，恐怕请借一步说话。”

“圣上。光是武才人这一句话，就很值得怀疑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面说，非要躲躲闪闪的？可见，就算这么说出来，也不一定是真的。”杨妃的声音插了进来。就算打断人说话，她的声音也听起来如此温柔。武宁初不禁又佩服起她的涵养——表面上的。

不过这杨妃真是处处针对她。武宁初皱了皱眉。其实真的要当面说也没什么，就是怕杨妃在关键时候煽风点火，这样她帮刘歧脱罪的事情就阻碍多多。

武宁初心念一动。好罢，既然要死磕，就死磕到底。

“杨妃，如果照你这么说，那圣上为什么还费劲心思想出秘奏这一种跟大臣交流的方法呢？原来每天收到的那些秘奏里面，都是一些虚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么？恐怕未必。这么做，是为了保证上奏的人没有后患，不会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而遭到报复罢？”

武宁初挑了挑眉，用别有意味的目光，朝杨妃瞥过去。

这么做，太宗站在一边，肯定看的一清二楚了。

杨妃一愣，可是下一刻，她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容：“武才人，你是在挑拨离间么？圣上明鉴，你认为他会没有证据，就相信你么？”

“相信？”武宁初微微一勾嘴角，“真的东西假不了，还要问别人相不相信做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虽然这么摊牌，就连在场的所有宫娥太监，只要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了她跟杨妃之间的矛盾。

大众的面前，杨妃都是一个贤良淑德，从来不对人大声说话，不对人大声发脾气的人。现在她顶撞了杨妃，搞得平日里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也禁不住跟她相争，在别人的眼前，当然是武宁初里外不是人了。

可是为了救刘歧，必须走到这一步。

杨妃脸色也越来越白。但是目光朝自己定格了半天，一步跨到了太宗的身旁：“圣上，对于这个人，我什么都不想解释。既然证据都在眼前，这件事情，还是由您来分辨罢。”

武宁初思忖着，杨妃大约是碍于自己的形象，所以没有再跟自己争下去。将这个包袱扔给太宗？倒是高明。一个是宫中一品的四大妃，另一个是多如蝼蚁般的才人，太宗当然是不会偏袒自己的。

“咳咳……”若不是太宗及时出声，估计现场在花园的太监宫娥，又有一场好戏看了，“这件事情到底如何，朕自有定夺。”

“圣上明鉴。”杨妃微微颔首。太宗低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深邃，武宁初丝毫都没有看出那是一个什么意思。

“武才人即刻起软禁在寝宫。这本书，由金吾卫协助去调查。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武才人不得离开寝宫一步。”

“……是。”

武宁初只得应了。余光瞥见了杨妃，口角之间，有些微微的上扬。

她一定是很得意的罢？太宗还是维护她的。

的确，在表面上，杨妃是胜利了。太宗偏袒她，当然是做给自己，包括做给在场所有宫娥太监看的。

想在宫里面挑战权威？想都别想。

脚步声响起，两个玄色盔甲的金吾卫走了过来，站在武宁初身后两侧。

“武才人，请罢。”

哦，是软禁？当然少不得这些兵了。

武宁初点点头，迈动脚步。

估计这几天，宫娥太监们的茶余饭后，有热闹可以闲聊了。

在他们的眼里，估计自己就是一个笑话罢？

虽然武宁初知道太宗会偏袒杨妃，可不想他是如此偏袒。

在杨妃的住址下，甚至连事情都问到一半，什么原因都没有问明，直接一个软禁了事。

他……可不像一个这样的皇帝。

武宁初心念一动。太宗今天的行为举止，的确有些偏袒了。

“武才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了？突然来了这么多金吾卫，围住了寝宫？”

一路走到了寝宫里，马三娘引上来，睁大着眼睛，一副惊慌的摸样。

“还有……您身边的这两位，是什么回事？”

看到马三娘打量身后的两名金吾卫，武宁初对她一笑：“放心，死不了人。只不过是软禁罢了。”

马三娘的目光绕过自己，往自己身后瞥了一阵，突然她眼神中光芒一闪：“该不会是……前两天的那一……”

说到一半，马三娘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连忙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武宁初猜到她想问的是什么了，伸出手来，拍了她的肩膀：“走，我们进屋去说。”

武宁初的目光微微一侧，朝马三娘示意了身后的一群金吾卫。

马三娘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跟在武宁初身后。

踏进了寝宫，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屋子里每一扇窗都关掉。

关窗的时候，武宁初顺带还瞥见了，自己的屋子里外每隔十尺，都守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金吾卫。而院子外面，门口也有一排黑而紧密的背影。

看来这些人奉命行事的效率倒是快。

看这一直排开的盔甲，和竖着一根根红缨枪的阵仗，不止自己是铁定出不去的，就算是一个路过自己寝宫的宫娥，估计也不太敢靠近十尺之内。

不幸之万幸，那些金吾卫也只是奉命监督她有没有按照圣上的规定禁足，至于她跟马三娘秘密谈些什么，他们可管不着。

确定四面的窗户都关严实了，声音传不到外面，武宁初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瞒你，的确是那一晚上惹出的事情。不过，你得做好准备。依我看，软禁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马三娘长大了嘴，一脸焦急的表情：“武才人，这一回你到底是怎么了？每次没声没息的出门，一回来总是有灾了。软禁还很久？严重么？”

“严不严重，我想，就看今晚了。”武宁初心下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