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才人可是在这里？”外面，一个男声清晰地飘了进来。

“是……有什么事么？”马三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我是奉李将军的命令，找武才人来的。”

武宁初心下一沉，一直等待的那天，终于来了。

她从坐塌上站了起来。面前，还摊开着那张自己写到一半的，墨迹没有干的字。

她伸手到旁边堆的一叠字帖最下面，抽出了前些天写的那封信，摆在了桌案上最显眼的位置。

武宁初又挪了一下纸镇的位置，将它压好，以免风吹跑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告诉马三娘，也是省得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的。

既然写完了这封信，那也不用多说了。马三娘一直在她身边服侍她，对她桌面摆放的东西了如指掌。相信她看到这封信下面押着的字只写到一半，自然会觉得奇怪，也就自然会拿着这封信去问识字的人了。

武宁初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帘子，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厅堂内，站着一个年轻的金吾卫，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武宁初仔细一回想，是那天晚上，和另一个金吾卫一起抬走刘歧的那一个。

而身边，马三娘的目光朝她瞥了过来。

武宁初瞧了她一眼，看到了她露出诧异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就知道她一定是满腹疑问了。

她微笑着冲马三娘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她不要担心。

马上娘脸上的表情平静了好多，可是她的神色告诉武宁初，这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治愈得了的。

“武才人。”那金吾卫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李将军要我带话给你，那个刺客已经在监狱里醒过了，有太医为他诊治过，他的性命没有大碍。”

武宁初心下一松。刘歧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也算是唯一对她的安慰了。

“替我谢谢他。”

“知道了。武才人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告退了。”

武宁初一愣。

什么？这就没了？

那些太医调查后的结果呢？她跟刘歧合谋来偷盗宫中宝物的事情呢？

“等……”她下意识地冲口而出，那金吾卫走到一半，转过身来，诧异地瞧着自己。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件事？”

“是啊。”

“就……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了。”

武宁初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这一回她估计错了，那瓷瓶里装的东西不是夜明珠磨成的粉？而真的是药粉？

……不可能啊。那一晚她明明看到，那些粉末在黑夜中飘的时候，有些隐隐的荧光。

莫非……刘歧那里有其他的变数？

“不知武才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吩咐？我会转告给将军的。”那金吾卫目光里露出诧异的目光，朝自己凝视过来。

武宁初心念一动。到底这其中又出了什么意外？刘歧带给她的状况太多，或许这五日里，又变出什么新花样也不一定。

“那个在监狱里的人，他醒了是么？你可以带我去见一下他么？”

“这个……”那金吾卫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

武宁初朝马三娘瞥了一眼，努了努嘴角示意那金吾卫。马三娘一顿，眼中随即闪出一丝光泽，微微点了点头，走向了那金吾卫，从袖子下面，悄悄塞给他一锭银子。

那金吾卫一开始推辞，但是推辞了两下，脸上笑嘻嘻的，就将银子收入了怀里。

“不过，最多只有一刻钟时间。监狱外面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班一次，换了之后就我没办法了。”

武宁初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就算只有一炷香时间，她也一定要见。

“你快点带路吧。”

“是，武才人请跟我来。”

那金吾卫转身出了寝宫，武宁初在后面跟着。

禁宫的监牢设在整个皇宫的西南方向。从内廷过去，必须要穿过外朝，这一段走起来并不近。

武宁初一心注视着不断后退的地面，飞快地跟在那金吾卫后面走着。不一会，出内廷的那道城墙就堵在眼前。不过，有金吾卫的带领，武宁初就省去了那些繁琐的检查。

又反复穿过好几道宫门，一步不停，已经使武宁初有些气喘。

“武才人，就在前面了。”

那金吾卫回头来，指了一下眼前。一道横在面前的街道上，他所指的那道拱门位于最右边。

从那拱门最深处开始，就有贴着墙而站的护卫一字排开。他们清一色玄色的盔甲，手中竖着一道道的红缨长矛。

那道拱门外面，却比这条街上其他的拱门多加了一道铁栅栏。栅栏的最上面，是一根根拳头般粗，磨得锃亮而尖锐的箭头。而拱门上面，泛着土灰色的城墙上，也都安装着这样的铁栅栏和箭头，并且，里三层外三层，越靠近建筑外面，安装得越矮越密。

武宁初思忖，这里一定是监狱无疑了。

果真是守卫森严。若是有再强的轻功，想从里面翻过这些铁栅栏，也一定没有发现外面还有一层。试图翻过的人一定会被扎得浑身是洞。

那金吾卫走到了拱门前面，对一个看守的卫兵，掏出了一个只有一半的鱼形令牌：“这位才人要进去探视一个犯人，请放行。”

那卫兵也掏出半个鱼形，跟那个金吾卫的拼在了一起，契合得天衣无缝。他点了点头：“请进。”

“来。”那金吾卫转身，对武宁初摊手示意。

武宁初方才站在原地趁着空隙喘息，这一回便叉了腰，使劲跟上。

里面，是四四方方的一块广场，像个盆地一般，外面有四面高墙围绕着。

金吾卫带武宁初走到里面的一座拱门前，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走过一段走廊和一段岔路，又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第二扇。

“里面的那一间就是了。”

那金吾卫侧身一让，站在了一遍，显然是要武宁初一个人进去。

武宁初朝他点了点头，便马不停蹄地往里面赶了过去。

只见一道柱子围得密密匝匝的铁门后面，囚房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张木板床上，背对着她躺着一个人。

武宁初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

她走过去，双手握住了那牢门上的两根铁柱子，冲着里面唤道：“刘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