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两个金吾卫走了过来，立定在李将军身边。

武宁初认出那是先前押着刘歧的那两个人，可是现在刘歧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已经关押起来了。

其中一个人手里捏着一个瓷瓶，递给了李将军。当那个瓷瓶传递的时候，武宁初看清了，那跟她身上的瓷瓶一摸一样。

“这个瓷瓶是从刚才那个受了重伤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似乎是药品。”

武宁初暗道一声糟糕。先前她信誓旦旦跟李将军解释的东西，这一会全部穿帮了。

这配合的默契真是一塌糊涂。刘歧莫名其妙塞给她这么个瓶子，身上又带了个一样的，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李将军皱着眉头，目光朝武宁初瞥过来，眼神带着不信任：“原来你刚才一直在说假话。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手里捏着那个瓷瓶，又在手心中倒出来一些，凑上鼻子闻了两下：“连味道都一摸一样。看来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你在宫娥那里得到的药膏罢？”

当李将军再度将那些细小的粉末扔进了空气中，甩了甩手的时候，武宁初猛的注意到，那些粉末飞过的地方，似乎有些微弱又荧光的绿色。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冒出来——是那颗夜明珠

原来刘歧早已经将珠宝偷到手了。不仅如此，他还将那颗夜明珠磨成了粉末，分别装进了两个原先放着药的瓷瓶里。

那些药味，根本不是里面粉末的味道，而是药膏在里面放得久了，沾染给瓶子的味道。

刘歧约自己出来的目的，也就是想让自己替他存放一半的粉末吧。

可想到这，武宁初又有些狐疑了……为什么他不全将粉末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自己也带了一半呢？

这样就算被抓，被搜身，聪明一点的金吾卫也能够想到那些是夜明珠磨成的粉。

莫非……刘歧是个多疑的人，他不足够相信自己，所以才自己带走了一半，免得一无所获？

唯一有点道理的理由，也只有这样了。

“看来这个瓷瓶里的东西，必须要交给太医院去研究一下了。”李将军的拳头慢慢地握紧，显然是当那东西是一件证物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浮生出来，武宁初再也想不到办法可以替她和刘歧脱身了。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说任何的话，李将军都不可能轻易地放过那个瓷瓶了。

送去太医院……然后查实那是一颗夜明珠磨成的粉……接下来的事情，武宁初不敢想象下去。

“这位才人，在没有查实这件事情之前，我会答应之前的承诺，尽力救好你的那个同伴的。他的口供，对我们很重要。”李将军将那支瓷瓶收了起来，藏在了玄色盔甲腰间的一个行囊里，“虽然现在我还没有证据将你一并处置，可是离你跟你的同伙见面的日子，应该不会远吧。”

武宁初呆立在原地，早已不能说出一个字，唯一能做的就是听。

“所有的人，回去你们的岗位。”

“是。”

所有的金吾卫一齐拱手道，又纷纷往四处跑散了。

那将军又瞥了武宁初一眼，然后转身。

武宁初瞧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已经任何思路都没有了。

李淳风还说什么她不会有劫难的。这才刚说完，牢狱之灾就近在眼前。等太医院鉴定完那个瓷瓶之后，那些金吾卫押走她，是迟早的事。

这两个人，一人一个失手，武宁初就得跟在他们身后陪葬……

“哎。”她不禁叹了口气，在冷清的四面宫墙之内，声音听着清晰无比。

迈起了步子，一个人朝着寝宫走着。身边的夜色不停地后退，武宁初有些沉闷地思忖着，那么多太医一起调查一件东西，速度应该很快罢？

或者用不了一个晚上。明天一早，自己就要跟刘歧相会了。

到了寝宫，跨入门槛。面前的一张卧榻上，马三娘一个手托着腮，一个手托着另一只手，就这样睡了。

她肯定是等了自己很久，都没有等来，才就这样睡着的……

武宁初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平了下来，拿起旁边的一条毯子，替她盖上一个角。

现在才八月，晚上的天气还很闷热，所以不用很严实。

经过自己这一拨弄，马三娘只是微微动了一动，却还都没有醒，想必她已经很累了。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帘子，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地放下，走到了自己的坐塌上，对着已经燃剩下了只有半寸不到的蜡烛，轻轻叹了一口气。

纸窗外，天色黑得连树影都看不见。一眼望去，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现在连子时也差不多要过了，整个皇宫，应该都睡着了罢？

也许现在醒着的，除了那些巡逻的金吾卫，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武宁初瞥见桌案上摊开着，没有任何墨迹的白纸，和搁在一边的笔，心念一动。

她挽起了袖子，拿起砚条，开始磨墨。

如果明天一早，金吾卫就上门来抓人，而自己又没有时间跟马三娘解释，她一定会担心的。

所以，还是留一封信给她罢。就算她看不懂，也会找宫里其他识字的人去问的。

武宁初用笔蘸墨。下笔之前一顿，想了一想，还是将刘歧的事情隐瞒了。

武宁初只写自己约了人在兴仁门见面，但是半路遇上了一群刺客，于是叫来了金吾卫。那些金吾卫捉拿完刺客，但怀疑她为什么会在现场，就搜了她的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会藏着跟刺客一样的一个药瓶。

正巧是这时候，宫里说丢了东西。为了配合他们调查，武宁初只能跟那些金吾卫走了一趟。

不用担心，只要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武宁初写完，看了一眼，琢磨了一会，确定没什么破绽，便吹灭了蜡烛回榻上睡觉。

次日从两仪殿上回来，武宁初就一直坐在厢房里，随时有个脚步声，就要问外面是谁。提心吊胆了一天，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整天居然没有金吾卫来找过她。

宫里的办事效率一直是很高的，从起草文书开始，到皇帝手里批准，再传回三省再发出执行，也只不过半天的时间。可是宫里出了偷窃的刺客，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一天都没有丝毫动静？

武宁初想再怎么迟，第二天也有结果了，结果又等了一天，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武宁初开始觉得诧异了，第三天过去，又到了第五天，终于有第一个金吾卫踏进了她的宫门……